话说赖恩爵告别了林公,快马加鞭赶回金鸡湖。这时,赖英已经带着家人逃到了太湖。恩爵回到家,他的妻子周氏夫人就对他说:“自从相公你护送臬司进城后,别墅里的王妈来咱家说,叔公全家因为害怕官府追捕,已经听了李根寿的主意,怂恿叔公去太湖马迹山,投奔大土匪蔡牵,去当太湖大盗了。”恩爵听了,着急地跺脚说:“这可怎么办啊!他犯下了天大的罪过,擅自囚禁朝廷命官,就已经罪该万死了;现在竟然去当强盗,这更是罪上加罪。我奉了林大人的命令,专门来监视他的行踪,现在他跑了,连我都脱不了干系。”
周氏夫人也连连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夫妻俩正在商量,忽然家里的仆人进来说:“外面有个公差求见。”恩爵赶紧到客厅去见,来的人是施顺。施顺说:“赖英带着家人跑远了,别墅里除了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太太,没有其他人了,我和吴县的所有公差都扑了个空。重要犯人跑了,这差事可怎么交差啊?所以特地来见您,请求您指示。”恩爵说:“这件事我自然会去禀告大人,你先回去吧。”施顺心里想:听说大人招揽了这位赖相公,早晚要到衙门办事,不如趁这个机会请他一起去衙门,也好交差。于是就对赖恩爵说:“相公您之前救了我家大人,您去禀告大人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赖英那家伙既然逃到了太湖,大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肯定要想办法抓住他。现在衙门里,除了红姑奶奶,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了。听说相公您已经答应帮助大人,早晚都要进衙门,不如现在就一起去,一来可以把赖英逃跑的情况当面禀告大人,二来也可以一起商量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把赖英抓回来,为地方除害。”恩爵听了,说:“让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你先坐一会儿。”说完,转身进屋,把施顺的话告诉了夫人。周氏夫人听了恩爵的话,非常高兴,说:“这么难得的机会,既然林老师有心栽培你,将来你也可以谋个别的途径的功名。现在你尽管搬到衙门去住,我可以回娘家暂住,好在我娘家离臬台衙门不远,你也可以经常来。”恩爵出来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施顺,让他叫上所有公差,到家里一起吃顿饭。饭后,恩爵把行李交给公差们带回臬台衙门;周氏夫人也带着细软和仆人雇船进城,直接回娘家暂住了。
恩爵骑上马,一直到臬台衙门前才下马,马自然有当差的人带去照料。恩爵直接到签押房,见到了林公,把赖英害怕被抓逃到太湖土匪那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林公说:“赖英害怕被抓逃跑了,还有浒关的命案,还没结案呢,怎么能让他逍遥法外呢?”恩爵还不知道朱四看尸移尸的案子,就向林公问清楚了案情,想了一会儿说:“这个被铁器打伤的少年,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据说是李根寿用铁尺打死的。总之,李根寿这个人,真是坏到极点的重要犯人,应该赶紧把他抓起来严惩。”林公说:“现在李犯也逃到了太湖,靠普通公差是没办法的,要抓这些人,必须得禀告巡抚,调水师进湖抓捕围剿,才能把他们抓住。”恩爵说:“江苏省的绿营兵,都是些没用的人,水师更靠不住,白白兴师动众,还没什么效果,不如另想办法,找别的门路去抓他们更好。”林公问:“照你的意思,怎么下手才合适呢?”恩爵说:“学生承蒙老师提拔,能在您身边做事,经常得到您的教导,真是万分幸运,但是没有功劳却享受俸禄,实在很惭愧!我不揣冒昧,愿意亲自去太湖马迹山抓李根寿等人,然后回来见您。”林公说:“那里人多,地势又险要,就算你有过人的本事,一个人怎么去啊?”恩爵回答说:“学生的师父现在在木渎镇收徒弟,有十几个师弟,个个武艺高强,我师父向来行侠仗义,只要我去求他,他肯定会帮我。”林公高兴地说:“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这次去抓重要犯人,顺便把你师父和师弟们都请来一起办事。因为我这次来苏州接任,潘相国交给我一封亲笔信,让我抓捕苏州的三个恶霸,为百姓除害。现在一个赖英都抓不到,实在不像话。这件事都怪手下没有能干的人帮忙,才让坏人跑了。希望你这次去能请几位有本事的英雄来,秘密抓捕恶霸,这样就不怕恶霸跑了。你这次去要小心谨慎,千万别鲁莽,希望你能顺利抓到犯人,早点去早点回。”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好海捕公文,交给恩爵收好。
恩爵就告辞离开了,稍微收拾了一下,立刻骑马出城,直奔木渎镇。
先把他师父的来历介绍一下。赖恩爵的师父姓张,叫幼德,是宿州张兴德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武艺,是少林俞派的专家。那张兴德外号叫赛达摩,是俞派的高手,在中原很有名,各地来跟他学武艺的人多得数不清。兴德已经去世了,幼德因为结婚来到木渎镇居住,他老婆汤秀姑,是有名的武术教师汤禄的亲妹妹,在三吴一带很有名气。幼德结婚后没多久,汤禄就把家里的事托付给幼德,自己去昆仑山练剑,一去就没回来,幼德就在这里开始收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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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恩爵是他很得意的徒弟,所以这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就想起了师父。
当时赖恩爵匆匆出城,直奔木渎镇。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东市梢,看见一个和尚和一个普通人正在空地上打架。看那和尚,身高八尺,脸色黑,一只眼睛瞎了,浓眉大眼,穿着百纳衣,年纪大概四十多岁;那个少年,身高不到六尺,年纪大概十六七岁,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端正,眼睛炯炯有神,上身穿着二十四档密门纽扣的黑色窄袖短袄,下身穿着宽松的黑色布裤,脚上穿着抓地虎皂布快靴,模样很出众。恩爵忍不住停下来看。一开始和尚只是一味躲闪,不还手,那少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开始下狠手了,只见他后退一步,身子一扭,使出黑虎掏心的招式,一拳向和尚的心口打去。和尚看他来势汹汹,也不招架,闪身躲开了。少年一拳没打中,马上反手变招,使出海底捞月的招数,直接向和尚的小腹下面插去,满以为这一下肯定能把和尚的睾丸捏碎。却没想到那和尚是个有修为的人,一开始看他年纪小,就一直忍让,现在看他连着用这么狠毒的招数,不禁生气地说:“无知的小子,你以为我真怕你啊?小心着,看招!”
说着抬起右手,用两个指头在少年的脉门上一搭,说了声去吧,顺势一推,少年站不住脚,向后倒退了六七步,眼看就要摔倒,突然来了一个人,伸手把少年托住,大声说:“无知的小子,你有多大本事,竟敢和师伯动手?”恩爵赶紧看过去,来的人正是师父张幼德,后面跟着三个人:一个年纪三十左右,淡黄脸,八字眉,四方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穿着黑绸子袄裤,脚上穿着青缎子快鞋,是师弟插翅虎裴雄;第二个二十多岁,长得面如白玉,嘴唇像涂了胭脂,长眉带煞,眼睛瞪得圆圆的,穿着蓝绸袄裤,脚上穿着蓝缎快鞋,是师弟玉面虎周培;最后一个,年纪不到三十,长得矮矮胖胖,黑脸膛,浓眉大眼,大鼻子大嘴巴,穿着皂布袄裤,脚上穿着皂布快鞋,是师弟黑虎赵猛。只见师父托住少年,把他放到一边,就上前和和尚说话。这时赵猛等人也看到了恩爵,恩爵也只好先和师弟们打招呼。这时只见师父对那个瞎了一只眼的和尚说:“师兄,咱们在武当山分别后,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十多年没见了!我徒弟杨彪,因为什么得罪了师兄?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了他?”瞎眼和尚回礼说:“既然是师弟的徒弟,那就是一家人,我怎么会过分呢?”说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药末,用手指捏了一点,递给杨彪说:“年轻人爱冲动,这就是容易吃亏的地方,以后要注意。这药末敷在受伤的地方,就会有效果。”杨彪只好伸手接过来,按照方法敷上。瞎眼和尚就把打架的原因告诉了幼德:“我去朝山经过这里,看见女拐匪柳七娘在本镇上东张西望,想拐卖孩子,我一向行侠仗义,就想抓住她教训一下,不让她在木渎镇逗留。我就把她抓住了,正好你徒弟经过,误会我一个出家人调戏妇女,张口就骂,我正想解释,他已经不问缘由,动手就打,女拐匪趁机跑了,我本来没心思和他动手,一直退让,没想到他不知好歹,还下杀手,我才不得已还了他一下,正好你来了。”幼德听完,就让杨彪上前赔罪,还邀请瞎眼和尚到家里,尽一下地主之谊,瞎眼和尚高兴地答应了。恩爵趁这个机会上前,叫了声师父。幼德对众多徒弟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