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那人明显有些迟疑和犹豫,过了好半晌之后,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实在不敢隐瞒陆大师,其实我只是福建总兵俞将军手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兵而已。这次之所以特地向军中告假回来,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赶回老家去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完成终身大事。可是无奈我们这些当兵的每个月能拿到手的俸禄实在是少得可怜,翻遍全身也不过区区五两银子罢了。今天来到这里原本也是打算挑选一块上好的玉料治成玉镯,回去送给未过门的妻子当作结婚信物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当我看到玉石区那些琳琅满目的玉料时,却发现它们每一块的价格都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思来想去之下,我便打起了购买原石来碰碰运气的念头,希望能够通过赌石开出一块不错的玉料来。然而,我心里又非常担心万一真的开出了品质不佳的玉料,而陆大师你又向来坚守着‘治玉三不’的原则不肯出手雕琢玉器的话,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全都白费了吗?正因如此,我才会在这里纠结徘徊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如何抉择才好。”
“哦?你竟然是俞大猷俞将军麾下的军士?”陆子冈闻听此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之情,他连忙拱手作揖道,“哎呀呀,真是失敬失敬啊!方才听闻你所言之事,我已然知晓了其中难处。来来来,请随我这边走。”
说罢,陆子冈热情地拉起这名军士的手臂,一路引领着他来到了玉石区。只见那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玉石原料,每一块都散发着独特的光泽和魅力。
陆子冈目光如炬,迅速扫视一圈后,伸手拿起了一块质地温润、色泽纯净的上好和田玉料。他将其递到军士面前,微笑着说道:“兄台,依我之见,就选这块玉料最为合适不过啦!它定能助你达成所愿。”
那名军士先是满脸感激地看向陆子冈,随后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紧握着的拳头,面露难色地道:“可是……可是陆大师,实在惭愧得很呐,我身上仅有区区五两银子而已啊!”
陆子冈闻言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军士的肩膀安慰道:“无妨无妨,这块玉料就算是我赠予你的一份心意。这五两银子嘛,权当是给匠人们的一点辛苦工钱吧。毕竟你也晓得,对于我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来说,如果连工钱都收不到,那无疑就是对我们技艺和劳动成果的极大不尊重啊,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此时的军士,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目光紧紧地盯着陆子冈,那模样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只见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有些难以启齿。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双腿一弯,便要朝着陆子冈跪下去行礼。
好在陆子冈眼疾手快,迅速伸出双手扶住了军士即将下跪的身躯,不让他跪倒在地。
“陆大师,您这可真是折煞小人了!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啊!”军士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哽咽得愈发厉害,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陆子冈见状,眉头微皱,语气严肃地说道:“说的这是什么话?堂堂七尺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哭哭啼啼像什么样!我曾经也当过兵,知道你们当兵的不容易,其中的苦楚我都明白。你就放宽心吧,过几天你带着银钱过来取就行了。”
听到陆子冈这番话,军士稍稍止住了哭泣,但脸上仍挂着泪痕,显得有些狼狈。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陆子冈,欲言又止。
就这样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陆大师,小、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说完这句话,军士紧张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陆子冈的表情。
陆子冈倒是十分豪爽,大手一挥,朗声道:“你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陆某绝对不会推辞!”
“是这样的,小人今日得到消息说福建那边倭寇再次袭扰,我本欲推辞婚礼,打算杀完倭寇再回来与她完婚,但此次一去不知何日是归期,而且也不知道小人能不能有命回来,所以我想在走之前完成与她结婚的这个心愿,不想她留下什么遗憾,所以还望陆大师能在三天之内能够雕刻完成!”
军士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成了蚊子叫,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不但没有足额的银钱支付,还要求人家按时完成。
陆子冈先是眉头一皱,然后便是思索了好一会说道:“敢问兄台家住何处?你和你的爱人姓名为何,我定在你们婚期当日完成并亲自登门奉上!”
军士听完,顿时泪流满面:“大师,小人名叫王云,贱内名叫茂兰,家就住在......”
“嗯,知道了,你且去吧,去准备你的婚礼吧,我到时候一定送到。”陆子冈语气坚定的说道。
王云再次对着陆子冈抱拳行了一个礼,然后抹了一把泪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