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张开手掌,赫然是一锭银子。
一百两。
妇人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那上面似乎沾染一些的汗水。
张大嘴巴,紧紧盯着那银子,农家妇人,活了几十岁也没有见到、经手过这么多银子。
僵硬站在那里。
刘全咧嘴大笑,也不说话。
妇人上手去摸他的额头。
“也没发烧啊,发什么癔症?当家的,算了,又不是非要在他的手下干活,才能讨生活、城中招人的活计多得很。”
刘全呵呵轻笑。
“以后,咱家老爷说了,我就是陈宅的管家,你就是宅子里的厨娘。”
“咱们都是月俸一两银子。”
咣当。
手里的葫芦水瓢掉在地上,满地都是面。
“你说真的?”
“嗯。”
妇人咧嘴大笑,笑着笑着眼中含泪:“好啊,日子越来越好了。”
刘全对此深以为然,跟对人,自然是少走几十年弯路。
至于危险什么的,他自动忽略,高工钱自然意味着高的风险。
妇人忽而担忧道:“很危险吧?”
刘全咧嘴一笑:“甘蔗没有两头甜,像咱们这种穷苦人家,要么赌命,干一些别人看不到的脏活;
要么认命,老老实实回家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别整天胡思乱想,不然又不认命,又不狠心,会很难受的。”
叹了一口气,汉子摸自己头上抬头纹,忽然问道身边的媳妇:“媳妇,你觉得我还年轻嘛?”
妇人轻笑摸了摸他的脸、皱巴巴,黑黄、黑黄:“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说呢,哪里还像小伙子一样水嫩?”
“是啊,要抓紧了,不然我这一生一眨眼就过去了,一晃而过,所以!我想赌一把狠的,跟着陈老板好好做事,他就是咱家的贵人!
机会来了,牢牢抓紧大腿。
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翻身——
被人喊一声:刘老爷好!”
汉子眯起眼睛,眼角已有风霜的鱼尾纹,但此刻妇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家当家的一般。
愣在那里,久久无语。
好半晌,家里的孩子开始吵闹嚷嚷着,娘,我饿了。
妇人才反应过来,张罗着做饭。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本枯燥无味看不到指望的日子,好像已经悄然变化……
原本整日里晃晃荡荡在村里晃荡的汉子,也许不像表面那般懒散……
眼睛眯了起来。
嘴角不知觉翘起。
孩子追问:“娘,什么事啊,你这么开心?”
“没什么,娘给你们烙饼子吃,今天娘给你俩做肉馅的!”
“好耶!娘,多放点油,我爱吃,焦黄酥脆的!”
“好, 听你的!”
稍微大的一点姑娘,讶异道:“娘,日子还过不过啦?”
妇人轻笑:“你爹做事,被上面的主家赏了点钱,娘高兴。”
小姑娘看看娘的脸上的,好像好长时间都没挂着笑意,没见娘脸上露出笑容。
微微疑惑。
小男孩嚷嚷着:“爹,爹爹!”
不多时,刺啦,热锅、菜籽油、猪肉油激发出香气,氤氲的油烟从热气腾腾的小灶房里面钻出来……
孩子的嬉笑声、汉子爽朗的笑意,妇人眉眼间的笑意,满是烟火气。
……
又过了七日。
许、杨、黄三人,将自己想去其他县城的想法,转述给县令、府尹。
直接被撅了回来。
许平潮声音冷冽:“苏县令,倒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留啊。”
杨元希,无奈道:“我和黄兄,我们的请求也被府尹大人拒绝了,说是过个十天半月,给回复。”
许府的管家急匆匆拿到信给许平潮。
许平潮淡然道:“我大伯的信回来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有大伯帮忙遮掩,只要消息流窜不到的京城,咱们三个等风头过了,直接找个小县城,还能混个县学夫子干干。
将来未必没有机会重新杀回来。”
杨、黄两人松一口气。
“那就好。”
“想来那家里蹲,也没什么背景,注定要咽下这口气。”
“谁让他没有一个好伯父呢……”
“哈哈哈,围墙论坛,在县城的影响力确实够大,但出了县城啥也不是……
没有背景,那就请他,吞下委屈吧。”
许平潮面色平静,淡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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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两人点头。
随着许平潮将信打开,原本脸上的淡然笑容,仿佛被冰冻一般。
“对不起,元希、玉宁兄,这次是我连累二位……”
两人对视,恐惧席卷全身,恶狗扑食一般凑了过去,丝毫没有平日里优雅、淡然。
【“平潮,赶紧将值钱的东西收拾吧,圣旨马上就下来了。
听我的话,别回老家,一辈子别回去。
你不光自己丢脸,还让家族蒙羞。
找一个没人认识的村镇,赶紧走吧。
好自为之。”
许广。】
信件上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怒、而是很平静的诉说一件小事。
别回老家,好自为之。
杨元夕坐在椅子上,“莫非咱们三个的官位保不住了?”
黄玉宁摇头,脸色难看。
“也许吧,不然许侍郎也不会让公甫兄,别回老家。”
几人说着话,突然十几名禁军,带着一名年轻宦官走到许府。
宦官嗓音尖锐:“哪位是许教谕?”
“我是……”
许平潮呆愣看着那三人,嘿嘿乐了。
“挺好的,省得咱家一个个跑了。”
许平潮看着那人一身红色飞鱼服,头戴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