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等在了上头,一身衮冕,殿内依旧奏着礼乐,见太后前来也随众人一道起身行礼。

太后就搭着元煊的手,元煊自然不好跪下行礼,一路走过去,只见软席上匍匐着几排人,只瞧得见头顶的漆纱笼冠,齐齐整整,浩浩荡荡。

她垂着眼睛,做出谦恭状,视线却已经将满座扫了一遍。

众人口中三呼万岁,太后果然欣喜,笑着径直走到上头,视线掠过也同样拱手行礼的儿子,只笑一笑,先转过身站在榻上,叫了免礼,这才示意元煊去扶皇帝。

皇帝也不好对太后挂脸,低着头正要压下心头的不满,只觉得一双粗糙无比的手刮上来,他低眉瞧见是只伤痕累累的手,便叱道,“怎么伤着的人还敢到御前伺候。”

太后看向皇帝,元煊动作却未停,她嫌针放血太慢,一会儿就要再添,干脆用上了刀,这会儿手可不是没好,只堪堪结了疤。

“是我的不是,阿爷莫怪。”

她浅浅一句话,太后侄女安皇后赶忙起身解围,“长公主手怎么伤了。”

皇帝这才瞧见了是元煊,脸上一僵,神色不太好看,“怎么伤着了。”

元煊笑一笑,“也不算什么,只是为祖母和阿爷抄写了血经,为来年祈福,好叫佛祖知道我的诚心。”

皇帝一惊,“血经?”

“是,只是尚未呈上,却已叫阿爷担忧了,是我的不是。”元煊一面说着,一面回头朝太后一笑。

太后当即点头,给元煊撑腰,“你这孩子,孝心太过,怪道几日不见,你脸色这般不好,切莫伤了身子才好。”

她转头就吩咐,“给顺阳长公主的赏赐里再添上几盒阿胶,好好补一补。”

一旁的内侍低声应是,太后又看向皇帝,“她礼佛,不耐那些金银饰物和绸缎,你说说,赏她些什么,这般诚孝,不好不嘉奖。”

————

注:[1]出自宋濂《血书华严经赞》序,抄血经、和尚吃素等都源于梁武帝。

[2]晋译的华严经是六十卷,后面唐代译版有八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