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她才真觉出一份世态炎凉来,经年之后,那些恩义也成了刺向她的箭。
太后看完信,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岁,可看到皇帝又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她的心气儿又提了起来。
家族可以不要,可她仍旧是太后,她在位一日,就能主天下一日,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更要挺直腰背,绝不让一步。
太后连夜召兰沉,“让元煊赶紧回来,还有长安公主,也要接回来。”
她想清楚了,皇帝该除了,反正元煊寿数有碍,到时候做个护国长公主,替她和懵懂无知的储君保驾护航,到时候要真有别的心思,反正元煊背后无人,一剂猛药下去也就了结了。
兰沉应完,太后倏然注意到他垂着的脸,“你怎么总是低着头。”
他心底咯噔一下,“臣不敢冒犯天颜。”
太后眯起眼睛,强硬道,“抬起头来。”
兰沉垂下的手慢慢攥紧,心跳急促,难不成被发现了么。
太后思绪有些怅然,“你这模样,倒是有些肖似文清,就是瘦了些,年轻了些。”
文清,长安公主生父范阳王的谥号。
她念着长安公主,也想起了范阳王。
兰沉无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叫太后想起了高皇后,那个被她亲手赐死的人。
“臣哪能同文清公相提并论。”他勉强做出谄媚之态。
太后这才收了意头,烦闷地皱了皱眉,“我听说,北边传开了一则话,黑衣定天下,如今愈演愈烈,更有什么,黑衣作天子的说法,据传,说的是顺阳,侯官怎么没报上来?”
兰沉这回心是实实在在沉下来了,他当即下跪,“臣有罪,臣一早听到之后就开始追查这则流言,发现洛阳最早传出来的是个所谓的北货商铺,可定州那边战事正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哪个商人敢去?说是从幽州传来的,可那卖的又不是幽州货,所以臣想等一等幽州那边的侯官的邸报,再行汇总上报,并非瞒报,还请太后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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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神色稍缓,“也好,查完把结果告诉我。”
“是。”兰沉磕了头,强笑着退出了殿,一转身神色就冷了下来,周遭的侍从一眼瞧见,都有些犯怵。
这么漂亮一张脸,偏偏总是阴恻恻的,跟数九天里头的风一般,刮得人眼睛都疼。
不光是兰沉,崔松萝也听到了这一桩传言。
这会儿她几乎算是个留守儿童,每日虽然也挺忙,就是觉得背后空落落的,没个准儿。
直到听到那个黑衣定天下的传言,心中登时就警铃大作。
这是直愣愣就冲着元煊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