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官目光迅速下移,不再看李青神骤然爆发出杀意的眼睛,只盯着那把几乎破烂的刀上。

他喉头滚了滚,在一片杀意之中,想到了临走前越都督吩咐的一句话。

“当侯官,不管对谁汇报,都得照实说,除了那位真提拔起我们的,都只说事,结论让上头下。”

侯官隐约觉得,对方对太后究竟什么意思,有点不好说了。

“大人觉得我说得不对,我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了。我只知道,我们一队兄弟跟着大人巡查,都是长公主用令调遣的,我们的消息,也都是上报给越都督,越都督送到北宫案头的。”

李青神的心最后定了下来,一只手还揪着人,环首刀刀尖向下,随着手有了个弧度。

侯官死死瞪大了眼睛,匕首脱袖向前之际,那环首刀刀尖又下去了,油纸包裹的一叠塞入了侯官的衣襟之内,用力一拍,将人拍出去的同时也躲开了那匕首。

一场虚惊。

侯官捂着胸口,又后退了几步,惊疑未定。

他知道这个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隐约好像明白了一个他不敢置信的真相。

“你说各地皆有侯官,你能跑得掉,那就替我送到顺阳手中,再替我带一句话。”李青神的话彻底肯定了侯官的猜想。

“卢家可用不可信,用一不用多。”

侯官一只手紧紧贴着怀中的东西,深深看了一眼李青神,“李御史,保重。”

李青神瞧着那灵巧的人飞快没入前路密林之中,宽厚的肩膀终于下塌,像是猛犬垂下了尾巴,他缓缓转身,向另一方向用力踩踏而去,斑驳的环首刀一路蹭出蜿蜒的血锈。

他回京都来,本想要再度成为大周南方疆线上无坚不摧的战神,那片土地上的土地神,等着有皇帝再度亲临,带他饮马长江的一天。

风云变幻如此之快,他被外派,却撞上汝阳与京都高阳王门人联手私吞州库粮草之事,这才明白过来,只怕元煊让他这个“太后党”出去,就是当刀的。

只怕如今那愿望是实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