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雄雌凰,你虽是假凤,我却许你这个尊荣,这是旁的人都不会给你的恩遇,还不赶紧磕头认主,感激涕零。
可元煊不明白,她生来就是被当作继承者教养的,凰为何不能为皇?
这本来就是她元延盛的东西,她若是无能胜任也就罢了,可叛乱是她平的,臣民之心是她安的,佛门是她整顿的,百姓冤屈是她来洗刷的。
凭什么她被允许与普通宗王并列就心满意足;凭什么元氏公主就不能与宗王同享机遇。
无能之人忝居高位频现拙劣,有为者跻身庙堂却屡被诟病,同一血脉姓氏,只差一个女身,究竟是何道理。
“我当然知道我姓元!当看重宗室。可你是这个大周的主人吗?正位太极殿的,是你吗?”
“关掉永巷的大门,囚禁太后于宣光殿,太子于西游园,限制皇帝,总揽朝政的,不是你吗?我阿爷受过你的毒害!自然知道谁是逆贼,谁是忠臣!当年我年幼力微,对阿爷之困无能为力,可如今我长大了,长乐王离京,我护佑的不是太后,是大周之主,是皇帝啊。”
元煊心有不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点不臣之语,抬手挥剑。
“我可是听闻,酒醉之时,你心心念念的,是鲜卑旧俗,兄终弟及!可这皇位是我阿爷的!你退而求其次总揽庶务,治理的大周江河日下,朝纲混乱,我今日,就替阿爷,清君侧!”
高阳王年逾五十,可依旧健壮,元煊挥砍下去的一瞬间,砍上那把环首刀刀刃,当即虎口一震。
她抬眼,对上那双浮肿之下阴厉的眼睛,轻轻一笑,“怎么着,跟一个假凤掰腕子,也掰不过不成?”
高阳王当即暴怒抬腿,“无知小儿!”
玄色身形如鬼魅流淌,锵锵斩截,银光乍破,皇帝隔着直棱窗,瞧着外头的战斗,捂住了耳朵,几乎要流出痛苦的眼泪。
身旁的女官低垂着眉眼,温声安慰,“皇上莫要担忧,千牛卫里三层外三层守在太极殿外,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伤到您分毫的,您是皇上,只管着明日再同他们理论便是。”
皇帝凄苦一笑,“今日傍晚高阳王说要替我斩杀奸佞,勤王保驾,方才元煊在太极殿外带兵行礼喊话,说禁卫军哗变,高阳王授意右卫尽数埋伏在南宫,意图谋反,所以特来救驾勤王。”
“人人都说要勤王,人人都说我身边有奸佞,我身边竟是没有一个不是奸臣,也没有一个不是忠臣的了。”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这个君主,当了整整二十年,却好似从来不是真正的君主,甚至,甚至……如今延盛都能掌握一半禁卫,我却只有这区区二百千牛卫护身。”
“阿母叫我要成为仁君,我努力做了啊,为什么……为什么,朕想做个好皇帝,却始终都做不成个皇帝。”
他彷徨又凄怆的哭诉声被兵戈之声轻易掩盖,甚至不如夹道的风啸。
一道男子的咆哮声穿过砍杀声清晰地传入皇帝的耳膜,如同濒死暴走的野兽。
“元煊小儿!!!你只有半数禁军,可我却有中军军权!!!我儿为东中郎将!已率十万羽林军回京勤王!你胆敢伤我!必不得好死!!这一场战,你赢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