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挥袖躬身行礼,“臣有一言进于陛下!顺阳长公主乃臣从前与太尉、太保等一齐教导,臣虽无能,忝居太子太傅之位,不敢有负陛下嘱托,只能极力教导,臣斗胆,若说顺阳长公主行事不妥当,那就是说我这个为师者不妥当,若说长公主是验明正身后性情大变,那就是在指责太后看顾不周!佛法不得修心!”
此话一出,方才叫喊着的宗室与朝臣们面面相觑,忍不住暗道一声这个老货这会儿怎么知道跳出来承认自己是长公主的老师了,可此刻再说顺阳的德行就不可。
“敢问诸位,方才中书令诬告之事已昭然若揭,从前那些流言是否也是这般?延盛何其无辜,只因一心为国为民,就屡遭污蔑,臣无能!为师者不能为弟子遮风挡雨,叫她受尽苦楚,臣心痛惜,教导了一辈子忠君爱国,当了一辈子的忠臣贤士,却都未成功!不如与陛下同去!”
皇帝显然没想到崔耀居然重新提起了曾经教导元煊的事,他之所以在太后退让之后加封提拔他,正是因为觉得他是饱学之士,大周一等世家和文人的中流砥柱,又一心忠君,可为他所用。
如今听着这话,才恍然意识到,崔耀从始至终,认可的那个君,培养的那个君,根本不是他。
他袖中之手微微颤抖起来,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崔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你教出来的就都是贤明之人?就该当储君嘛!!”城阳王终于没忍住喊叫起来。
崔耀昂首,等的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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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是!那敢问诸位!自古以来,可有明文,女子不当为君?择储君之言,谁人不读过儒法之中一句,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延盛本为长子,已然居长,其母为范阳卢氏大宗,岂不为贵?”
这话一出,朝中卢氏之中彼此看了一眼,只觉得棘手,更有多人忍不住大声叫骂起这匪夷所思的论调来。
崔耀却毫不在乎,继续说道,“她是女子,可师长君父,从没有教过她自古储君不为女子,因为那么多儒家典籍,史书经略中没有一条明文说了,储君不可为女!”
“只怪这千年的规矩里头,从未提过,却又默认如此,只说男尊女卑,自然不会提一句女子无法承袭,可延盛为长为贵,难道不尊?你们敢说她身份卑贱吗?满宗室里,有谁比她身份更尊贵?延盛何其无辜,你们觉得她不能为储君,她自请退位,可她不贤能吗?若不贤能?她如何平叛乱,如何壮大武备,安定平北军心,如何整顿僧只律之下压榨的百姓,如何派人挽救可能因疫病灭绝生机的城池,如何救驾太后和皇上,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君父师长教给她的忠君爱国爱民。”
“你们可以不让她承袭皇位,却不该污蔑她的德行,我以为,皇上无论要禅位何人,却不当辜负延盛忠君报国之心,请陛下收回诏书!臣斗胆,请陛下另赐延盛位列朝堂之职!只为此时内忧外患,太后年迈,太子尚幼,宗室恐有不臣,勋贵难有担当,当有贤能之人辅政!”
“而郑嘉等人,牟利渎职,暗害忠良,弄权挑拨,该当严惩!!”
他的声音如破浪之帆,划破那些汹涌潮起的浪,压过一片喧沸,几乎给元嶷展开了明明白白的路。
陆金成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演的什么大戏,干脆避重就轻,率先附和道,“请陛下严惩牟利渎职的不法之徒!”
郑嘉慌忙要说话,却听到严伯安叩首之声,“崔尚书此言有理!臣附议!请陛下收回诏书!太后与您同心同德,已拟好旨意,特加封顺阳长公主为清河王,授相国位,赠假黄钺,暂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赐九锡,请皇上过目!”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那个地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