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颂低低念了一声,“把消息送给她吧,如今城内戒严,怕也出不去,只有明日一早启程之时才能送出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至于卢家,叫他们小心抉择,好自为之,文颂替他们给他们留了最后一道保命符,算是报了生养之恩,日后世上再无卢文颂,自求佛去吧。”

什么船都想搭上?那卢家早晚被削得头皮都不剩,哪里都没有容身之处。

侍从对上卢太妃常年茹素的脸,刹那之间,瞧见了原本温润出尘女子眼中的森冷锋刃。

世家女子,从来刚骨。

天,终于亮了。

皇帝仪仗和一串宗亲勋贵仪仗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直至都下了车轿,皇帝一回头,才诧异道,“崔师傅,您怎么来了?”

昨夜被下诏围了的家族中,也有崔家。

崔耀微微一笑,他这些时日瘦了些许,显出最初文人的清癯风骨来,“我不来,我那逆徒怎么会来。”

元谌一怔,下意识以为是先帝和自己。

当年崔耀也为他们讲过经典。

但旋即他意识到了,崔耀再德高望重,那也不能这般说一个皇帝。

他口中的学生,不是他和明岐。

是他悉心教导赐字,看着那孩子长大的。

元延盛。

他心底骤然生出些足以吞噬许多东西的硕大漩涡,在萧瑟的江风吹拂下,忍不住想,元煊当真是好命啊。

即便元煊生而为女,可当世大儒,依旧不认自己为天子师,偏要坦坦荡荡承认她是他的徒弟。

可凭什么呢?

元谌和元嶷一般在心底生出了一个问题。

元延盛她凭什么得人心?

他转头看向了穆望,穆望的袍子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似乎察觉到了帝王的注目,他转过头来,冲元谌一笑,“陛下放心,今日有我在,定能护您周全。”

元谌忽然就松了那口气。

倒是也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