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吕义桃总是坐在家门口的椅子前等待着父母的回家。——自从她那天学父亲的故事里那样,问大祭司要了钥匙去「觐见神明」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得更糟糕了。
父亲隔三差五就会离开家中,去和大祭司讨论着什么,而母亲总是抱着自己,不住地低声抽噎着。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 ”吕义桃迷茫地问。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母亲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那一切都不重要。”
是的、一模一样的。
所有人闭口不提他们如何从塔下将吕义桃捞回,也从来不提吕义桃曾跌下去的那件事情。如果不是摔出来的伤口实在太痛,吕义桃说不动都快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罢了。
只有吕义杏会牵着吕义桃的手,一次又一次告诉她「那绝对不是梦境」。
吕义桃反问他: “可你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 ”
吕义杏只能摇摇头: “那是不允许被说的。”
…好吧、该死的神明的跟屁虫。吕义桃嘀嘀咕咕。他们家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崇拜那什么鬼神明,尤其是作为外来者的父亲,对那个什么神的崇拜程度居然远高于自己和母亲 ?
不过这也是不能说的。
吕义桃和走过去的婆婆笑着打了个招呼,继续坐在门口等着母亲回来。
这些全部都是不可以说的…就算是家里人,父亲也只会责骂自己说「对神明太不尊重」,吕义杏则会「嘘」一声很快打住吕义桃说下去。只有母亲会认认真真听吕义桃说着这些,然后用很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你生气了吗 ? ”吕义桃曾经这么问她。
母亲摇了摇头。她张开双手,紧紧拥抱着吕义桃,在她的耳边说「你绝对不要忘记这种感觉哦」。
曾经 ? ——曾经是多久之前 ? 好像是昨天、好像是前天,总之是最近这段时间,并且绝对不可能是明天,也不会是后天,更不会是今天。
在街道的另一边,一群白色的身影出现了。
吕义桃好像感受到什么似的,她站了起来,踮起脚远远地去看,发现母亲正站在那些白色的祭司们中间。她低着头,逆着陷坑那边夕阳的余晖,脸上看不清色彩,只有一团看不清的阴影。
尽管好像有哪里不对——也许是气氛 ? 也许是气质 ? 又或是所谓女人的第六感。小小的吕义桃愣了一下,才艰难地拖动了脚步,迈出往下奔跑、走到母亲面前的第一脚。
所谓万事开头难也就是如此吧…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她的步伐愈发轻盈,踩着斜坡往下奔跑的落差感化为了加速度,让这个等待母亲回家的孩子变作了要是投怀的乳燕般迅猛——
——吕义桃站在了母亲前一寸的地方。
她的母亲站在她的面前,因为前面受了阻拦而停下了脚步。逆着夕阳的余晖,火红灼烧着她的边框,而脸上却被浓郁的阴影填满,替那张呆滞的、不再温柔的、无机质一般的面孔笼上看不清的黑纱。
吕义桃睁大了瞳孔,她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复杂的东西………无非就是她可能不能再偷偷摸摸找母亲抱怨些什么,无非就是她可能…——。
「我怎么会为了我们义桃讨厌的家伙,放弃我们可爱的小姑娘呢。」母亲才伸出手指,屈指刮过吕义桃的鼻尖,眯着眼笑得是那么亲切,「我们可爱的小姑娘…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神明,那我也只会最最最爱你。」
吕义桃那么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母亲…这个陌生而异常的母亲。吕义桃什么都没说,但母亲却好像已经听到了吕义桃要说些什么似的。——她缓缓开了口:
“——这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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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唐斌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