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员外才刚走,就有人拿来了一身新郎服,让天鹰穿上试一试,接着又有十几个人开始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天鹰看着大红的喜字挂上门扉,昨夜的那种孤独感竟一扫而光。
不用花一分一毫,就有人愿意带着万贯家财嫁给他这个山野村夫,天鹰就快有新家了!花豹岭上的清贫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当天鹰穿着大红的喜服端坐案前,等着新娘的花轿锣鼓喧天地抬进状元府时。薛员外的管家慌慌张张跑到他面前,悄声在他耳边说道。
“出大事了!小姐她出事了!”管家尽量压低声音,很怕被围坐的众人听见。
“什么?”天鹰腾地站起身,啪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刚还嘈杂一片的厅堂里,忽然鸦雀无声。
“啊!袁爷,请借一步说话。各位打扰了,打扰了!”管家见天鹰莽莽撞撞又急又窘,忙拉了拉天鹰的衣袖,把他带到了内院偏房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鹰忙问道。
“小姐她被花豹叼走了!”管家带着哭腔,比比划划地说道,“出门时老爷说,花轿一定要绕个大圈再到袁爷府上方才吉利。于是,我领着小姐的花轿,从薛府绕远路到了花豹岭。可不知怎地,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头豹子!”
“怎么会?”天鹰眉头紧皱。他知道花豹岭上确有一只花豹,可已经被他打死。难道岭上还有其他花豹?
“千真万确!当着袁爷的面我如何敢说假话?”管家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还得请袁爷在老爷面前替我说句话,否则我这脑袋怕是要和身子分家了!呜呜呜……”
“管家放宽心,我且问你,那花豹如何模样,除了小姐之外有无伤人?”
“那花豹腰身五尺有余,通体灰白花纹。它来去甚快,并未伤及他人。只将小姐给……唉!”
“好!管家且先回府禀知员外爷,我随后就到!”
天鹰安慰好管家后,回到厅堂遣散众人。众人只知状元郎宣称婚期推迟,却不知因何缘故。
主人已下了逐客令,众人空忙了一场,只得没趣地各自归家。
人去院空,天鹰丝毫没有停留,掏出师父亲手缝制的衣服穿在身上,一身短衣襟小打扮似乎比之宽袍大袖舒服了许多。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可却摸了个空。
天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花豹出来作乱,会到隐峰洞里吗?那天他酒后一时冲动,竟用师父送给他的佩刀,去砍杀亲如骨肉的师弟。实不应该啊!
天鹰早已后悔不迭,可木已成舟,容不得他多加思考。他知道岭上的花豹和师父有些渊源,师父在洞时,花豹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若师父因他而受了伤,被花豹所制可就真的糟了。
对付花豹可没那么容易,他这状元头衔也是当时拼死才得来的。若不是皇榜有言,凡可猎杀花豹岭上之花豹者,可得武状元,他哪里能和状元头衔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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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明明那天猎杀了一头花豹,本以为即替师父除了一害,又顺便得个武状元,不是两全其美之事?谁知自己被众星捧月,一时竟冲昏了头脑。天鹰长叹一声。
师父曾说:人间只有两种药买不来,一种是长生药,一种是后悔药。
天鹰此时才明白师父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不是悟道的时刻,新娘子生死未卜,花豹岭上危机四伏。此外,还有薛员外家里一定也乱做了一团。
天鹰先到了未来岳丈府上,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管家的屁股已经开了花。他忙上前阻止,为管家求了情,告诉薛员外和夫人,自己定会将小姐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夫人听员外说过天鹰猎豹的事,此时听他说能救小姐,便止住了哭声。夫人抓住天鹰的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真是无语泪两行。薛员外见夫人不再哭天抢地,冲着天鹰摆了摆手。
天鹰出了薛府,到铁匠铺里挑了一把寻常的佩刀插到腰间。到了岭下,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了口气,便噔噔噔地朝着隐峰洞而去。
不过两日未归,隐峰洞内竟已面目全非。在师父的房内,天鹰只找到了师父和师弟残破不堪的衣物,和点点滴滴的血迹。他并没看到二人的尸体以及自己的佩刀。
“师父!地虎!”天鹰抱着头跪在地上。哭了一阵后,他忽然想起了薛家小姐。
“小伙子,你因何而泣啊?”正当天鹰迈步走出隐峰洞门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拦住了他的去路。
“咦!老婆婆,你不该留在此地,这岭上有花豹出没,你可知道?”天鹰上前扶住老婆婆,“我扶你先下山去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小伙子,你因何而泣啊?”老婆婆在天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岭下挪动。
“我,”天鹰看着老婆婆,突然泪水又止不住涌出来,“婆婆,你说有卖后悔药的吗?”
“在人间只有两种药买不来,一种是长生药,一种是后悔药。”天鹰直勾勾瞪着老婆婆,她说的这句话和师父说的竟然一字不差。
“我还有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老婆婆缓缓说道,“从前,在一棵大树上,住着两只喜鹊,它们独自生活,各有各的快乐。不久后,它们的鸟巢里分别有了两只幼鸟。”
“有一天,一只喜鹊出去觅食时被老鹰吃了。她巢里的那两只幼鸟就没了娘。无论它们如何喊叫,娘都不会回来了。另一只喜鹊尽管自己也有两只幼鸟需要喂养,可它还是把这两只没娘的幼鸟一个个叼进了自己的巢里。”
“没娘的两只幼鸟得到了喜鹊后娘的照顾,它们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喜鹊娘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可她还是选择这样做。”
天鹰静静地听着老婆婆讲故事,一声没吭地扶着她往前走。
“这个故事好听吗?”老婆婆见天鹰不声不响开口问道。
“很悲伤。”天鹰自小就没了爹娘,虽有师父在,可毕竟不一样。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两只无助的幼鸟一样可怜。
“不急悲伤,”老婆婆继续说道,“这个故事还没完,我继续给你讲。”
“喜鹊娘辛辛苦苦养大了四个孩子,看到它们都能展翅高飞,她心里高兴极了。可是,它们在第一次外出飞行时,就遇到了危险。两只养子,将后娘的孩子送进了老鹰的嘴里。”
老婆婆讲到此处就停了下来,她抬头瞧了瞧闷头不语的天鹰,天鹰抬头也瞧了瞧老婆婆。
“这个故事是否还有下文?”天鹰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养子见自己做错了事,因此将错就错,把后娘也送给了老鹰。”
“没错!哼!”老婆婆突然冷哼一声,一拐杖向天鹰劈面打来,“何以人而不如鸟?你师父早就错了!”
“师父没错!”天鹰掏出佩刀赶忙抵挡,“错的是我,与师父无关,更与师弟无关!他们在哪?”
“他们都被你害死了!”老婆婆又是一拐正打在天鹰的右腿上,“你忘恩负义!”
“我没有!”天鹰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