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时却出奇的冷静。
她看着嘉宁公主,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没有惊惶的求救,也没有满腔的怨恨,只道:“这还是姝儿走后,你第一次来见母后。”
“可是能原宥母后了?”
嘉宁公主没有回答,只接过了侍女手中的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都是些您爱吃的,还温着,您先尝尝吧。”
皇后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起身坐到了桌前,顺着嘉宁的意思用了膳。
这算是她几日来吃的唯一一顿热乎饭了,皇后捏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却是慢条斯理,颇讲究仪态的吃进去了大半,最后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直言问道:“今日你能来,想是皇帝对本宫的处置已经定下了。”
“说说吧,是幽禁还是赐死?再不济,是要本宫陪着曹氏一族一起上那断头台?”
嘉宁公主落了坐,没急着给皇后一个答复,而是定定的看着她那一身华贵的凤袍与头冠,哪怕到了如今的境地,凤仪宫里满目凄凉,皇后也不肯露出半分狼狈。
“母后知道皇兄的死讯了么?”
她叹息:“该是知道的吧,就算凤仪宫被封,但宫里从来不缺那些喜爱落井下石的人,就算您不想听,也有人千方百计的将消息说与您听。”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一颤,原本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渐渐泛起了红。
嘉宁公主今日穿得是一身素服,被废黜为庶人的皇子,宫中自不能为他挂起白幡,但毕竟是兄妹一场,嘉宁听得消息的时候,还是自觉换上了素裳,抄起了送人往生的经文。
嘉宁垂着眼眸掸了掸衣袖,道:“母后这一身凤袍,虽尊贵,但看着总是不合时宜了些。”
最能刺进皇后心里的,果然还要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皇后心中大恸,捂着心口哽咽出声:“嘉宁,你就非要这般刺母后的心吗?”
“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与你皇兄!只不过是棋差一着,终归还是输了罢了。难不成现如今,便是想留下最后一丝体面也是错吗?”
她一身皇后袍服,不是不为恒王伤心,而是不想叫旁人看了笑话,没成想第一个跳出来指责她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是往常,嘉宁公主看了皇后这副模样,定是会心中愧疚,自责于自己的不懂事,但如今双眸却全然没有波澜:“在母后眼里,是不是我与皇兄的命,都比不过曹氏,比不过您的体面?”
皇后又羞又恼,骤然抬起手掌,可看着嘉宁公主眼底那一抹失望之色,终归是颤巍巍的举着,如何都落不下去。
“母后打不下去么?”
嘉宁公主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法子落手,复而站起身来,道:“父皇对母后的处置还没曾定下,听说是皇兄临死前为母后求了情,儿臣也用检举之功为您求了恩典……”
“若您肯主动认罪,自请退位幽禁,或许父皇还会看在皇兄的份儿上,留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