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低头时,能看见沈晚扑朔的长睫上缀着的晶莹,颊边也沾了水珠,贴合着白皙的肌肤凝在一处蜿蜒而下,滚落到锁骨上。

萧越定定瞧了一瞬,沈晚那双如同初荷露珠般的双眼突然望向他,嘴角也自然而然噙起一抹笑,“你回来了。”

声音如同露珠滴竹叶般泠泠作响,在他心底那湾沉寂经年的心湖中漾开波澜。

回来,为什么要用回来这个词。

他活了十八载,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回来”这个词,也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用上“回来”这个词。连他儿时去生母苏氏的寝宫时,苏氏也只是冷淡地招呼一句“你怎么来了”。

萧越从沈晚的脸上移开目光,忽然见沈晚肩头一点刺目的红,不禁眉头一皱,脑中思绪一闪而过,但也未多说什么,只走近那炭堆重新生了火。

萧越熟练地用一片锋利的薄石片挂起鱼鳞,然后架在火上铐起来。

沈晚看着萧越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如此熟练?”

萧越手上动作略微顿了顿,“行军时,经常做这些。”

书中寥寥几字提到的,不为沈晚所知的是,萧越刚入军营中时,个头矮,人也瘦小,皇子的身份只不过多了几分让他被嘲笑的理由。

没有人在意他,他因为瘦小,分到的口粮本来就少,还要被人抢。

他就只能偷偷去冰河叉鱼填饱肚子。

但光是破开冰,就能让他的膝盖与手双双被磨出血。

第一次叉鱼时,他差点在永眠在刺骨寒凉的冰湖中。

那时他拼了命想爬到高处,有了这份执念,行事时便越来越玩命,像一头没有软肋的孤狼。

渐渐地,营中那些人从对他不屑到对他生出敬畏,再到惧怕。

从他十二岁入营到十七岁被人暗算沦落东芜之前,他在营中不过短短四年,他便能收归南樾边境军的军心。

沈晚撑着手肘点点头,乖巧地坐在萧越旁边看他熟地忙活着,看着那两条鱼渐渐有了一个可以下嘴的雏形,她不由自主随意地哼起小调来。

萧越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鱼已经不是患难之时囫囵用来充饥的东西,而是某人望眼欲穿的珍馐。

萧越停下翻鱼的手,起身迈入丛林。

“你做什么?”沈晚看着忽然离开的萧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