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的雨刚起势时便也比别处细腻些,雾气空蒙,笼着大街小巷。
水珠从黛瓦上滚落,在檐下垂了一道水帘。
堂内有二人煮茶对饮。
“砚书,我已鸡皮鹤发,没想到京都一别,还能再见你一次。”
江辞看一眼轩窗外的雨帘子,道:“宋伯若回淮州去,日后自然还有机会再见。”
宋澜笑了笑,“我对自己的寿数心里有数,也不必感怀,人都有这么一遭。今日来见你,我再与你说些话,也再没什么遗憾了。”
“我已经老了,走不动路了。可是砚书,你还年轻,真不打算再回京城去?”宋澜忽然语重心长道。
江辞摇了摇头,“宋伯,我既然走了,就不会再回去了。”
宋澜闻言又立即痛心起来。
“你年少及第本该风光无限,可从前的朝堂奸佞当道,君王无德,你在那般泥泞里都挣了出来。如今的陛下已然比前朝好上太多,正是立业的好时候,只一步之遥了。”
“若你重回朝堂,往后青史里,必然有你的姓名啊孩子。”
“若为利,我不会做官,若为名,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宋伯,我知晓你为我可惜。但是于我而言,并非垂名青史才是好事。”
江辞拨了拨茶炉,“既然宋伯说陛下近来大改了心性,已初具明君之像,那我该更安心在此煮酒品茗才是。”
宋澜叹息一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你老师那老古板,眼睛长到天上去的人都将你从小夸到大,你如此品性,隐没在这市井实在可惜。”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况君王既圣明,以后朝堂必然能人辈出,如何就缺我一个了。”江辞笑道。
宋澜见状也没再劝,只转而说些闲话。
“说起来,一月前,曾与你有过婚约的那位前朝公主,也就是后来的国君,薨了。”
江辞斟茶的手一抖,宋澜没注意到,自顾说道:
“那日陛下赐婚,我见你再三踌躇实在为难。后来刚好在你与她成婚的那一日前朝便没落了。”
“也是天意助你,不必与那毒妇日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