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漓儿,我是你的阿九

他每天都胸闷气短,尤其阴雨天,与这种雪天,他有时会被憋得喘不上气,有时会疼到拿刀子割手用自残的方式来缓解。

他挑食,是因为他的胃消化不了我们正常食用的食物,他喜欢吃甜食,是因为他想多尝尝甜味,舒缓自己的痛苦。

他动不动就给你们甩脸子不理人回自己寝殿锁上门谁也不见,原因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蛊毒什么时候会发作。

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医师,他的蛊毒何时会发作,发作之前会有何预兆,发作时会是什么样子。

医师告诉他,此蛊能吞噬心智,若是意外被刺激发作,会杀人,变成一个嗜血狂魔。

他得知这个结果后,害怕自己万一发作,会误伤到你们,每每察觉到身体不对劲时,便故意发脾气撵走身边所有人,所谓的甩脸子、不理人,只是他为了保护你们的一种方式。

你怎知,他为了不让我们为他担心,私下,一个人撑过了三次蛊毒发作。”

“什么!”

小莫梨惊叫出声,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结结巴巴问:

“他的蛊毒,已经发作过了?怪不得,怪不得医师让我们留意他,这都这么久了,他也没发作……原来不是没发作,是这家伙发作了根本没让我们知道。怪不得他性情总是阴晴不定……

难道,是上次!上次那个雨夜,大祭司你一直在他的门外站着,没进去……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直到破晓时分,你才拿着一件斗篷敲门进屋,然后,一整天都没出来……”

“是那次。”我拍了拍玄衣上的落白,心疼道:“他不想让我知道,我若强行揭穿他,他只怕还会寻别的法子想方设法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如,就这样。他既锁上了门,那本尊,就在门外等着他。”

“那完了,邱医师说,这蛊毒发作的次数越多,世子的身体越差,直到身子彻底被蛊虫耗垮,世子便也,活不了了。”小丫头紧张地要哭。

我冷冷抬眸,盯着远处祭司们艳丽的裙琚衣角,沉声道:“所以,在找到解蛊办法之前,本尊须得,设法给他延缓蛊毒发作。”

“那如何个延缓法?”

“狗皇帝在阿九与他母亲被靖王刚接回京城之时,就已经暗中命靖王府的眼线给阿九下蛊了,这十年来,阿九体中的蛊虫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从未发作过,所以连阿九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体内有个东西。

直到靖王府被抄家灭门,狗皇帝把靖王世子交给本尊处置,这蛊才苏醒,开始折腾。因此,狗皇帝的手中绝对有抑制此蛊发作的办法。”

“啊?大祭司你不会是想……动手动到老东西的头上吧?”

“本尊查过,前十年阿九体内的蛊虫之所以长久处于沉睡状态,是因为皇帝在幽兰殿养了蓝心灵蝶,这种灵蝶能够抑制阿九体内的那只蛊虫毒性。

虽说如今蛊虫已醒,情况比从前的沉睡状态更难以遏制,即便有了蓝心灵蝶,也无法像前十年那样,保证蛊毒永远不发作,但却能起到延缓毒性的作用。

阿九如今的状态,那只蛊,能压制几日,便压制几日。至少给我们争取了继续寻找解蛊之法的时间。”

莫梨聪明得一点即通:“大祭司刚才在看方外录,是在找能带走蓝心灵蝶的办法?大祭司难不成是想,今晚就动手?”

我颔首,负袖淡淡道:

“他是个倔驴脾气,遇见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拖累别人,蛊毒发作的次数越多,对他的身体损伤越大,是以,本尊要尽快得到蓝心灵蝶。

今晚,是个绝佳时机,告诉段临,届时,我会将祈天殿的仪式交给他,他务必替本尊,拖住狗皇帝!”

“是!”

入夜,皇宫内外,灯火通明。

段临带领宫内一众巫师,穿着祭神玄袍,戴上青面獠牙的鬼神面具,手执火把,在祈天殿大跳祭神舞——

“岁末新始,元春祭祀,祈天上神明,佑锦国安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佑我国君,长寿长安,英明执政,佑我百姓,安居乐业,万事顺遂,佑我锦国,万载长春,海晏河清——”

火光与殿内璀璨的莲花烛光交相辉映,铜铃声叮铃充斥入耳,段临执柳条潇洒翩然起舞,转身间,回眸深深凝望我一眼……

我顿时心领神会,给身畔的莫梨使了个眼神,莫梨聪明地上前一步,彩裙挡住了我的身影。

狗皇帝还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闭目集中精神祈祷。

我趁机离开祈天殿,化作一只白蝴蝶,振动翅膀飞去了幽兰殿——

“师尊,祈福舞前后须一个时辰之久,但按照徒儿对狗皇帝的了解,这狗皇帝顶多只能在殿内安分跪上三刻钟,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要站起来了,所以,保险起见,你定要在两刻钟之内赶回来!”

我记得段临对我的嘱咐,而带走蓝心灵蝶,于我而言,两刻钟足矣。

我顺利赶在狗皇帝睁开眼被搀扶起身的前一盏茶时间重回祈天殿。

彼时殿内火把还在挥舞,柳叶还在降甘露。

“大人。”莫梨发觉我重回她身后,松口气激动唤我。“蝴蝶……”

我淡定翻开掩在袖下的那只手,手心中,附着三只蓝心灵蝶。

莫梨大喜,怕被人察觉又迅速扭回头,装作专心致志地观礼。

祈福大典过后,狗皇帝在清水阁设宴,带着礼部几名官员及几名打扮花里胡哨的后妃,赐宴款待我们灵潭宫的祭司及巫师。

“又一年过去了,我们敬仰的大祭司,还是这般年轻、漂亮!”

“嗨,老徐你别说,我小时候随家父入宫赴宴,大祭司就是如今这个模样,如今我都四十岁了,脸上都长皱纹了,大祭司还是一点都没变。”

“大祭司,可是不会老的神明!”

“呵呵,你们说是神明,外面那些百姓说,是狐狸精转世……”

“啧,老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可是大祭司,掌控我们整个锦国国运的大祭司,对她不敬,当心天上下雷劈死你!”

“成成成,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我胡说的,还望大祭司不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礼部那些文官们借着醉酒的幌子故呈口舌之快,邻桌的段临坐不住地握紧拳头,想起身同他们理论:“你!”

我先一步开口,拦住段临:

“临儿,几位大人没说错,本尊,确实比他们祖父岁数都大。几位大人在本尊面前,确如小辈幼儿。

你啊,好歹也是当长辈的人,怎还如此没个正形,正好,带钱了么,记得给几位大人包个压岁红包,以表我们灵潭宫爱护幼小之心意。”

段临:“啊?”

莫梨:“噗。”

文官们:“???”

莫梨偷偷往段临身后挪了挪,低声提醒:“大祭司是他们的祖父辈,你不就是他们的叔叔辈吗?”

段临顿时恍悟,颇有胆气地立即站起身,逮到机会就一本正经的抱拳占便宜道:

“承蒙诸位大人看得起,在下与师尊就不推辞了!日后,我与师尊定将尔等视为亲子亲孙,诸位大人若有难处,尽管来灵潭宫,在下与师尊定帮无不尽!”

对面礼部那些恪守礼制的文官:“你!”

“荒唐啊!”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竟敢占老夫便宜,哎呦老夫的心脏呦……”

就在对面的文官们险些翻桌打过来时,高坐正堂的狗皇帝却突然大笑起来,端着酒杯,迈着四方步威仪万千地起身,走下台阶。

众文官被帝王的笑声震慑住,不敢再逾矩。

狗皇帝举着酒杯行至我的席位前,居高临下地沉声笑道:“朕的漓漓,还是这般口齿伶俐,说话让朕龙心大悦。来!饮酒!”

我恭敬的拿起酒盏,起身,礼数周到的弯腰:“谢陛下。”

盏中酒一饮而尽。

狗皇帝也喝完酒,凑近我些,刻意压沉声,示弱:

“漓漓啊,自朕登基以来,你对朕,倒是越发冷漠了。朕不喜欢你这拘于君臣之礼的样子,朕,还是想同漓漓回到当年,上次,是朕酒后荒唐,冒犯漓漓了,让漓漓不快,朕该罚。今晚,就别走了,朕……”

他说着,还要伸手触碰我。

我立即身子一偏,躲开他,冷声制止:“陛下,慎行。”

他本是挂满笑意的脸上顿时冷得发青,见我拒绝,甚是不爽的拂袖大步迈回去。

“来啊,上歌舞!谁今晚要是跳的不好,就去狼圈,伺候朕的白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