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孩子胎像很稳,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不会有事。”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脊背,像一泓泉水,漫过我的脊背,顺着我的毛孔渗进我的血肉——
“漓儿,本帝真是恨不能,将你化成本帝的骨血……是生是死,都贪心地带着你……可是,我不能这样做。”
“漓儿,我的这条命,千年前,就该给你了……”
——
二月十一。
小宝和宋堂主身上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
白君两口子在宫里采鲜花做花蜜,崔灵官随宓阴一起闭关思过去了。
剩下贺灵官与赵灵官还伴在九苍身侧。
自那天在上始殿中闹了一通后,大家都清楚九苍此刻的身子情况了,但也都心有灵犀的,一致没说出口。
假装无事发生。
今日天好,小宝一早就缠着宋堂主要放风筝,谢令姮拿小宝没法子,只好亲自给小宝做了只风筝让宋堂主拿走陪小宝放……
我见小宝在宫里放风筝跑得挺欢,就一时兴起,拉着九苍也要放。
于是,两位灵官帮忙做风筝骨,九苍则绘了只可爱的粉燕子糊在了风筝骨上。
还在燕子双翅上描了两枝栩栩如生的桃花。
我也没闲着,提笔蘸了嫩绿色颜料,在风筝上先写了一竖行:愿我如星君如月。
将毛笔转手又递给九苍,他心领神会,当即在风筝背部又补了一行:夜夜流光相皎洁。
贺灵官靠过来欣赏,眉开眼笑地感慨道:“帝君与娘娘的字,竟也如此般配,一柔一强,一飘逸,一潇洒。”
“下官还是头一次在别人写的字上,瞧出龙飞凤舞之神态。”赵灵官也凑上来,看着风筝上的两行诗,满眼透着喜爱之色:“若说帝君与娘娘没有刻意练习这种字体,下官都不太敢相信。”
贺灵官道:“帝君的字,近年来确实有所变化,总觉得不似从前那样清心寡欲了。”
“你们啊,就别猜了。”我无奈说出实情:“阿九元神入世历劫时,他的字是我教的,哪怕后来入了冥界,他也常照着我的字体练字。阿九现在写的字,是自己从前习惯的字体,与我教他的字体,融合而成的。”
“这就难怪了。”赵灵官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也总感觉帝君分明字形风格没有变化,可字体里,就是添了几丝其他的东西,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贺灵官稳重道:“那可不,帝君清心寡欲了数十万载,直至如今,七情六欲空缺的那部分才被娘娘填补上。”
“从前我等皆以为,帝君此生怕是命中没有姻缘,宓阴神女来的时候,我们本已看见些许希望,但奈何帝君对宓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等也不敢妄议这些事,便只好作罢。不曾想,帝君并非命中无姻缘,而是这段正缘,来得太迟了。”
九苍从后搂住我的腰,将笔还给我,又握着我的手,带动笔尖,行云流水地在两行诗句旁描了几片零散的桃叶,轻柔道:
“正缘这种东西,此生,遇见便是上苍恩赐。虽迟但到,只要到了,早晚皆无妨。”
我揽袖配合他的力度作画,赞同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只要是好姻缘,何时遇见都是最合宜。”
“不过,我倒也希望夫人能早出生个几万年。”他低头,将下颌倚在我肩上,佯作不满:“夫人早出生几万年,为夫便能少等夫人几万年,夫人如今才出现,为夫可是为等夫人,等得头发都快白了,为夫,都要老了。”
“你才不老呢,你这个模样,在人间也就二十五六岁,正值壮年好不好!”
“那是因为有神仙之力维持着,若为夫不是神仙,现在恐是早已白发苍苍,面如枯木了。夫人见到为夫,怕是喜爱之情未生出,倒先被吓跑了。”
我挑眉拿他没办法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就算你变成老头,你也是我的。”
他好笑道:“夫人如此霸道小气么?白发苍苍的老头都不放过,想要独占。”
“我呢,打小就护食,占有欲强。”我偏头看着他,真挚坚定道:“只要是你,我都要。”
他深深凝望着我,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厚着脸皮一点儿也不避人地往我脸上啄了口:“嗯,好,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桃叶添完,他松开我的手,我撂下笔,重新换了支蘸了墨汁的羊毫。
“我听说,以前的人,会将心愿写在风筝上,这样就能让风把心愿带到天上去,天上的神仙看见,就会为人实现所有愿望。”我把毛笔递给他,“你要不要试试?”
他斟酌片刻,接了毛笔,在风筝翅膀上写下:惟愿,吾妻,岁岁无忧。
我看着风筝上笔力遒劲的那行字迹,也提笔在风筝另一只翅膀上写下:愿与帝九苍,结生世之姻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神魂永伴,思念不散。
“希望我们此生,哪怕有一方早早离去,其神魂也能不毁,永远依附在另一人神魂之内。”
我撂下笔,回头面向他,郑重道:“阿九,我想和你结契,双魂契。”
“双魂契?”他怔住。
贺灵官与赵灵官相视一眼,也被我这句话给说懵了。
“双魂契,又是什么契?我们没听说过啊。”
“娘娘,您确定,现在与帝君结契,帝君如今这情况,怕是,结了契对你不好。”
我望着九苍的眼睛,淡淡道:
“双魂契,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该结的。双魂契乃是上古巫契的一种,结了契,阿九若陨落……
他的残息残魂,则会回到我的体内,与我的灵魂相融,我活一日,我的魂魄便会护着阿九的残魂不亡一日。
同样,若我死了,我的残息也会融进阿九的元神……如此结契,方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上古巫契素来霸道,与咱们神族的契约还不同,一旦结了魂契,非是身消道陨不可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