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问题和视角,我都是第一次接触……我还不知道如何去评判。”
李蓉蓉微微一笑,“你不需要评判。”
“如果不评判,我怎么去接受……一样新东西呢?”
从小到大都是被教育着要学好的,不要学坏的,好和坏是所有学习的前提,从学习到工作到生活中的大小事务,评判无处不在,已经内化到了思维的底层。
“尝试着不带评判去接受……换句话说,我们把注意力从评判放到感受生活本身,比如这杯茶……”她举起手里的红茶,喝了一口,“哦,我喝了一口茶,热流让我很放松,茶香让我很舒服……这样就够了,就不要去想这个茶是不是有机的,我晚上是不是不能喝茶……”
“但是李医生,如果不积累足够的评判,我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
“一荻,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不带评判,所以我们才要练习这种方式。”
“为什么要尽量减少评判?”
“避免内耗。”她顿了顿,“一荻,我仔细看过你的履历,根据我的经验,你应该很难在工作或者学习上有什么内耗。”
“是的,我学习或者工作都很容易投入其中……为什么婚姻却很难投入?”
“学习和工作可以提供标准,你可以反复练习直到优秀……婚姻没有标准,也无从练习,你失去了方向,就会茫然无措。”
“那我怎么去找到方向?”我急急忙忙地问了出来。
李蓉蓉很平静地看着我,良久,她才站起来,“来吧,一荻,我们开始今天的催眠。”
躺在同一张催眠床上,李蓉蓉用同样的方式让我的意识又进入了上次的梦境。
……
一年后,穷书生中了秀才,他家里找人与我父母说媒,终将我迎入洞房。
新婚夫妇,如胶似漆,秀才待我温柔备至,夜深人静之时常发感慨,“娘子嫁与小生,着实委屈了。”
“妾身有幸,能被相公呵护如此,心满意足。”
“此生我若负了娘子,必定……”
“相公,不必言出。”我伸手轻挡他欲发誓的唇,“相公的心意,妾身明白。”
我与那秀才的婚后生活虽清朴,但夫妻恩爱,日子不可谓不美满。
三年后,我先后为秀才诞下两子。
小儿满月之际,秀才又中了举人,家中光景蒸蒸日上,族人夸赞,娘家也跟着沾光,说我的夫婿如此前程,将来定是荣华富贵享不尽。
很快,举人要进京赶考,我们在码头难舍难分。
“娘子勿忧,最多半年我们便可团聚。”
我含泪凝噎,“相公无须挂念家中,只管用心考试,争取一次就中。”
举人天资聪慧,又勤奋刻苦,对于及第颇有自信,“娘子放心,静待佳音便是。”
佳音来得很快,再见举人之时,他已是官服加身的状元郎。那日锣鼓喧天,他被众人簇拥行至我跟前,慌忙扶起欲行大礼的我和孩子们,眼角竟有泪双行。
是夜,待众人散去,状元郎与我执手坐于榻上,他从袖笼缓缓掏出一道圣旨递与我,原来他被皇帝指婚于公主,如今已是驸马爷。
我托着那道圣旨,伏地痛哭。
他扶我起来,用那绯色官服拭去我眼角泪滴。
“娘子,且与我一同进京,可好?”
“皇上可知你已婚配,还育有两儿?”
驸马爷点点头,“欺君是大罪,我自然如实禀告。”。
“公主能容我和我儿?”
驸马爷低头不语,半晌,他生出一计,“我在京郊置办宅屋安顿你母子三人,可好?”
我哑然失笑,“不可。”
“为何不可?”驸马爷不解,“京城官员……”
“相公,休了我吧。”
驸马爷不料我如此决绝,大骇,紧抱我于胸前,“秋荻,我怎能舍你?”
我心如钝刀割肉,却仍要轻言细语劝导他,“相公,你对我情深意切,公主岂能不知?我若去了京城,就是那公主的眼中钉……你也不必为了我这区区妇人舍了锦绣前程,干净断了这层关系,你日后了无牵挂……。”
驸马爷哽咽不止,摆手摇头,“娘子,莫再说了,我断然不会写休书。”
不顾驸马爷如何哀求,我仍是请来了族中长老,在祠堂前誓要和离。为达目的,我刻意在众人前耍泼跳脚,风度尽失,在一片唏嘘声中,驸马爷只得在那张墨迹未干的和离纸上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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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爷留下丰厚钱帛与我母子三人,悲怆而去。
我素日为人甚好,族中关系打理到位,又加上驸马爷回京之前反复交代族中掌事之人,务必要尽力帮我抚养两儿成才,我在驸马爷的家族中仍然受到尊重。为着两孙儿读书方便,公婆特意为我安置别院居住,如此既可以相互照应,又不惹人争议。
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伺候孩子们念书,也就和公婆多有走动。闲暇功夫渐多,又不用为生计发愁,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习字——自从搬出了公婆的大宅,其他家什物件一律未动,只是把那十几箱的书搬了过来,当初的念想无非是给儿子们将来科举所用,只是陪读日久,我亦有了兴趣。
光阴荏苒,10年后,大儿中了举人,并由当地监学推荐去了国子监。驸马爷听闻此讯大喜,特意为他准备了宅院奴仆专供伴读,并来信与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并对小儿寄予厚望。
小儿却并无此意,“娘,功名让哥哥去争,我就留于家中伴您左右。”
我把驸马爷的信递给小儿,“儿啊,人生在世,都要靠自己去挣一番事业,怎可拘于这乡下地方蹉跎一生?”
“娘也是人,为何就能拘于此地?”小儿赤诚,目光炯炯。
“傻孩子,男女怎可一样?”
“娘若是男人,定不会比父亲差。”小儿紧挨在我身侧,“上次儿子交作业,不小心拿错了,把娘写的文章交给了先生,先生啧啧称赞,还道我的学业突飞猛进了呢。”
此话有趣,我娘俩不禁笑弯了腰。我悄悄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赶紧做功课去吧,父亲和哥哥都在京城等着你呢。”
“娘,我不去京城。”
小儿年方十二,行事谈吐却异常老成,我看他这般说辞并非戏言,只得叹气,轻抚小儿脊背,“儿啊,你外祖父母年岁已高,舅舅舅母又忙于生计无从照料,为娘还等着把你也送走了,就安心回老家侍亲呢。”
“那儿子陪娘一起回去侍亲。”
“胡扯!你若跟我走,这族中人怎可同意?”看他面露委屈,我只得缓下语气,“他日你若像哥哥那般取得功名,世人只会对娘更为尊重,娘的日子过得更加舒坦……说不定,你俩以后还能帮我挣一个诰命夫人呢!”
四年后,小儿探得榜眼。
不久,大儿亦晋升为户部尚书,官从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