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愿意退,他若是退了,打下来的城池将再次失去。
若是有阴谋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全军覆没来保城池,偏偏就是以步兵如何能胜骑兵。
他多不想认这个结果!
却血淋淋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宣告北伐失败,朝廷兵制失败,军事能力式微。
杨双在去看辛长林的时候,他已经在棺材里了,想他当初走的时候还同她说,以后带她去北方看看。
谁要跟他去北方啊。
杨双禁不住地失声痛哭,董淑慎红着眼眶单手扶着她,“淑慎姐,你说我是不是克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
她每一个喜欢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双双,不怪你。”
梅鹤卿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双双,起来吧,地上凉。”
董淑慎扶着她起身,杨双依旧泪眼朦胧,“鹤,鹤卿哥,长林……他,他是哪里人啊?”
梅鹤卿思绪似乎回到头一次见辛长林的时候,他颇为骄傲的介绍他是何方人士。
“我们那地方,表里山河,都是战神。”
“卫青,霍去病,关二爷,张辽……”
“咽喉要塞!”
小主,
他对杨双道,“跟关老爷一个地方的。”
“辛长林,我没有在心里觉得你不如我哥。”
“你跟他,都一样。”
*
垂柳抽芽,桃花结花苞的时节,许庶回来了。
他是回来议和的。
一个外交使臣的的底气是国家,让不让步都要看国家的军事力量。
这次双方算是平等,可是许庶却颇为落寞,他被扣押在敌国这么些年,最远到过冬日能把人冻成冰的地方。
多少次他希望不再需要议和,能看到王旗插到这里,死而无憾。
可他最终,还是签了这议和的文书,换来了近半百载的和平。
*
赵朗在战场上受了几次伤,他站在江柳墓前,心情说不上的阴郁。
董淑慎碰巧来看江柳,遇见他有些不想上前,赵朗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淑,不,董姑娘。”
“嗯。”
她微颔首,半蹲下侍候江柳墓前的垂柳,谁能想到她当年随便插下的柳树如今竟然长大了。
赵朗微微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找不到由头,“梅,梅鹤卿如今,挺忙的。”
董淑慎瞧他一眼,“以后不忙了。”
“……是。”
她是来跟江柳说话的,想来告诉她结果,是不是比原来的好,有没有强一点。
他们的牺牲,是有用的,对吗?
赵朗搓了搓手,“那个,我……”
“赵将军,挺闲的。”
梅鹤卿负手过来,董淑慎站起身来微微弯唇,“鹤卿。”
“不是叫你多穿件衣裳吗?你的病刚好。”
董淑慎摸了摸他的衣裳觉得有些单薄,伸出胳膊抱着他搓了搓,“冷吗?”
梅鹤卿侧头在她身侧靠着,“冷,慎儿暖暖我。”
他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过去,董淑慎撑着他,手在他背上搓着。
赵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梅大人,我……对不起长林。”
梅鹤卿斜眼看他,“我又不是辛长林,不用跟我说。”
“赵朗,于公你没有大错,于私,你足以我将你凌迟百八十遍。”
赵朗看向董淑慎,梅鹤卿伸手搂紧她,“不要再让慎儿看见你,要是有可能,我也不想见你。”
“……对不起。”
董淑慎拉着梅鹤卿往前走,等到远离他之后,梅鹤卿故意道,“怎么了,世子妃?”
“梅鹤卿。”
她冷下脸来,梅鹤卿赶紧求饶,“慎儿慎儿,我不说了。”
“我看见他就恶心。”
“有什么用?我最烦伤害了别人又来认错的人,谁要等人回头是岸啊,真的可笑。”
梅鹤卿拉着她的手站住,“我啊。”
“我等你回头。”
“我有伤害你吗?我有像赵朗那样吗?”
梅鹤卿笑笑,“你伤害我还少了吗?”
董淑慎有些愧疚,“那……对不起嘛。”
他揉揉她的头,“慎儿情有可原,不知者不怪。”
河道两岸种满了垂柳,清风徐来,毛茸茸的柳条轻晃,间隔着的还有桃树,只是花骨朵未全盛开。
“夭夭,要不要跟着姐夫一起去北方看看,那里现在应该还未有春色。”
“怎么去啊?”
“偷偷去啊。”
董淑慎轻轻拍了他一下,“你这是胡闹,人家是去忙正事的。”
梅鹤卿勾着她的手,“焉知我就不是正事?”
“你什么正事?”
她笑着看他,梅鹤卿看着河上的画舫,“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不想记得。”
他抬手指了指,“我们偷偷坐船去,溯流而上。”
“你看这条河啊,在船上我们能远远地看看岸上。”
董淑慎靠在栅栏上想了想,“怎么看?这算遥望了,遥望能看到什么?”
梅鹤卿从她身后搂着她,轻声道,
“北方的春天。”
——
the end 2023.8.1 织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