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敛闻此命令,一时怔住,半晌方躬身道:“是。”再抬起时,面上已堆满笑意,打个千儿,对我恭敬行礼,“恭喜婉姬。”一壁领着人往库房取琴,一壁吩咐小内侍传旨御殿。
皇帝将我扶起,柔声问道:“不知婉姬唤何名?”
我柔婉道:“回陛下,妍姬姐姐与家中亲眷皆唤妾妃小名密华。”
“既如此,朕便也唤你娥皇罢,倒配得上‘丰姿秀丽,骨骼修长’八个字。”言论间,拥我在怀,沉醉迷离。
半晌,“陛下,可否松一松?这,着实不合时宜。”我为难低声,面颊滚滚,遍体发烫,玉手红朱,长甲嫩粉,娇羞涩涩。
“也罢。”皇帝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我逃也似地赶忙脱离皇帝身旁,落座对面的石凳上,端起五彩琉璃茶盏,啜饮茶水,几乎将脸尽数埋没里头,以此来掩饰不安而慌乱的心神。
此举落入皇帝眼中,露出爽朗一笑,清脆的笑声如深冬朱砂梅般醉人带色,红彻心底。
心乱如麻之下,我暗觑一眼对面,只见皇帝容貌面若羊脂白冠玉,桃花双眼似深渊一般,迷离勾魂,直欲将人吸入深渊一般,令人心跳砰砰作响。
顷刻,秦敛回来复命,身后跟着两个内侍,面色郑重,合力端着一把古琴,雅致风韵:琴弦清凌锃明,泛着碧色深刻;琴身古朴而沉稳,简明而内蕴,仿佛一块夜间墨玉,烁出华丽玄漆。
“陛下,此物便是大周后爱物——烧槽琵琶?”我瞪大双眼,极为吃惊。
“不错。”皇帝含笑使个眼色,内侍放下焦尾琴。
稍作敛袖,整理衣装,我不觉轻轻抚上琴弦,只觉颤抖之下触手温润,如坠梦境,难以置信早先娘亲终日挂在嘴边的焦尾名琴此刻竟在自己面前。方一抚上,流水音律便不自觉飘入天际,令人如痴如醉。
在旁诸多的内侍、内御虽不懂音律,观其面容,亦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临泽终》一曲奏毕,“妾妃技艺浅薄,奏不出高雅音律,令陛下见笑了。”我起身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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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皇帝恍若未闻,眸虽睁开,目却飘远,仿佛无边无际的天空远处站立着一位他心中的至爱之人,正遥遥对他展露笑颜,辉煌而灿烂之色,美不胜收,胜过朝霞,堪比霓虹,犹如天女散花,玄女入梦,分不清庄周梦蝶,抑或是蝶化庄周。
“陛下?”我疑惑起来,声调微高。
皇帝忽觉失态,忙回神,自然笑道:“你既如此懂音律,那这焦尾琴赐予你也算是物有所值。”赤金九龙白玉捻金冠忽地一闪,流转出明黄而似白雪的光泽,宛如上好的羊脂美玉,润明通透。
“这,这如何敢当。前有素婉仪精通音律舞蹈,纵然赏赐,她亦该是头一位,妾妃技艺如此浅薄,着实受之有愧。”我慌张跪下,心中着实惶恐,“况妾妃位分低微,技艺粗糙,如何担得起陛下厚爱,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无论大家抑或门生,皆认焦尾之名贵唯国之玉玺可相提并论,岂可随意赏赐小小嫔御?中宫与众嫔御大多出身名门,皆略涉音律,得知此事,如何不会心生妒忌与嫉恨?
“朕说你担得起便担得起。”皇帝含笑,亲自靠近,扶我起身,白皙的双手在明黄色纯金线明缂丝的锦缎宽袖之下,显得强劲而有力,正如一位帝王该有的显赫权势,又赐二枚金瓜子,语调柔声道:“既是朕亲自赐予,旁人无敢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