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妃面上异样而复杂。
“姝贵嫔聪颖过人,得陛下厚爱,诞有子嗣,且时时探望恭成殿下,中宫自然嫉恨。一旦姝贵嫔瞧出恭成殿下为人毒害,则前功尽弃,查出咸黒不止,此计败落不说,亦会牵连中宫自身与姚氏一族。因此,吩咐施颜下毒非但可芟夷姝贵嫔,亦可夺取恭成殿下性命,令中宫腹中之子稳坐太子之位。”
顿了顿,瑛贵嫔娓娓道:“如今想来,当日陆氏假孕,只怕系中宫为着夺新晋嫔御的恩宠,这才吩咐李御医在椒房殿觐见当日测出有孕脉象。”言毕,深深叹息。
琽妃摇了摇头,故作惋惜道:“可惜中宫选错了人。陆氏本就不受宠,纵使她当真有孕诞下皇子,只怕陛下亦不会多看几眼。”
思绪纷飞如雨之中,念及琽妃所言,我忽地想起一事来,瞥一眼墨美人,说道:“若提及陆氏假孕,只怕当日的碎片布偶一案,亦属人为。”
敛敏、素中才人顿时惊呼一声,瞧着墨美人,道出一句,“当日,为着巫蛊之祸,牵连甚广。如今看来,若此事乃中宫所为,倒说得通了。”
墨美人固然胸无城府,然经此一点,如何不明白其中关窍,急忙道:“陛下,若素中才人所言属实,只怕当日西缎丢失,侯昭媛遭禁足,亦属中宫一早便安排好。至于林丽人的八字,亦属中宫专门吩咐霍姑姑得知。”
我的目光透过椒房殿朱漆描金紫檀木窗棂往窗外望去,仿佛夏夜的天际笼罩下一块巨大的玄冥色幕布,黑隆隆一片盖住整座凤仪宫,衬托得椒房殿内无数鎏金彩凤衔牡丹烛台上的河阳花烛开出无数璀璨如艳赤明黄的四瓣花朵。
殷淑仪身着一袭花青色银线绣栀子图案的缀珠轻纱宫装,沉稳柔和,深沉的颜色配上烛光照射下银线米珠反射出的银白色华丽流彩,灿若繁星,愈加显得她端庄大方,亦凸显出此刻她面容之上惊悚而畏惧的表情,口中惴惴不安地揣测道:“当日婉嫔得宠,哪怕妾妃之流亦羡慕万分。遑论此情此景可与中宫当日相较。若论及嫉恨,只怕中宫一时有孕之下,走上歧途,以巫蛊之术祸害林丽人,亦未可知。如若不然,亦可将此事推及墨美人身上。如此一来,无论结果如何,皆与中宫无关。如此计谋,当真精巧。”说着,觑了中宫一眼,目色吃惊而恐惧。
此言一出,诸妃看向中宫的眼神格外觳觫而怯弱,生怕自己一时不慎,遭受迫害,与陆氏一般,命丧黄泉。
礼贵姬若有所思,眉头紧蹙,语气甚为难堪道:“如此说来,当初椒房殿暖阁内,陆氏小产,只怕亦属中宫早早安排好的计划。若非咱们姐妹一同前去探视陆氏,只怕依旧会被瞒在鼓里。”
墨美人闻言,愈加疑惑而恐惧,难以置信地看着中宫,不解道:“陆氏何许人也,竟叫中宫如此看重,想出这般瞒天过海的计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