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舞如羽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忽而道:“此番婺藕这场遭遇,倒叫我想起另一番事来。”
“姐姐,你所谓何事。”我诧异出声。
“是啊,袅舞,你想起何事来了?”婺藕泪眼婆娑道。
“此事有关穆恭毅后。”袅舞瞥了我一眼,言简意赅道。
我于脑海中百般思量,方回忆起些微事来,“姐姐你所言,可是穆恭毅后沈氏?”
袅舞点点头,再次取过一只七彩芙蓉花色青瓷珐琅碗,饮一口西瓜蜂蜜牛乳冰碗,用七彩芙蓉花色青瓷珐琅调羹搅拌一下,‘叮铃’一声传出碎冰碰撞的声响,随即道:“正是。”转而转向婺藕,语气严肃而正经,详细道:“乾兴元年,穆恭毅后沈氏经选美入宫,三月册立为洁妃。毅帝性子严厉。乾兴四年四月,毅帝与张后同坐,静妃夏氏和洁妃沈氏进茗,毅帝循视其手。张后恚怒,投杯起立。毅帝勃然大怒。洁妃沈氏彼时身怀有孕,一时惊悸之下,未能保住孩子,于乾兴四年十月堕娠而崩,年十四。毅帝追谥穆恭懿睿安元毅皇后。”郑重其事的语气,仿佛袅舞口中所言,并非一则前人的小故事,而系关乎婺藕来日的大事。
在我饮一口冰镇西瓜酸梅汤的时候,婺藕苦笑一声,“如此说来,我倒比穆恭毅后要幸运许多。”
婺藕的语气一时间令我口中的酸梅汤亦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姐姐,万事以孩子为重。想来申伯母当日竭尽全力做个好标榜正是为了你与婺菱姐姐可以泰然处之于世,可以问心无愧于人。你如今自暴自弃,别说我与袅舞姐姐,只怕申伯母九泉之下亦死不瞑目啊。”将冰凉沁人的酸梅汤咽下肚后,我尽心竭力劝道。
“清歌此言极是。凡事出了差错,有我们呢。敛敏虽在御殿,想来闻得你禁足的消息,心下亦是万分焦急,分外担忧。”
婺藕终于拭尽眼中泪花,眸色重恢复原初那等艳艳夺目的光彩,甚是醉人迷离,几欲叫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一壁吩咐茑萝、蔷薇端各色喜爱的吃食来。
用膳毕,正安心之余,婺藕又沉思半刻,遣散众人,神秘之下,吞吞吐吐而颇为难道:“今日一席话,倒叫咱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又近了一步。我若再不告知你们此事,只怕便要遭受当日的誓言刑罚——盲人之苦、炼狱之刑了。”
眼见婺藕如此神秘,我心内不禁起了阵阵毛糙之感,仿佛一根根坚硬的毛刺剐在心头之上,痛痒难耐,便问道:“姐姐,你意欲告知我俩何事?”
“不知你们可还记得雍和殿僧稠法师所说的舍利子失窃一事?”过了半晌,静坐的婺藕绞着手帕子,一字一句道,甚是紧张,双手阵阵颤抖,紧紧揪着帕子不放。
“你说的可是安置在楠木制真珠舍利宝幢中的佛骨舍利?”与我对视一眼,袅舞出声问道。
婺藕点点头,面露局促不安之色,“正是。”双手纠缠在一起,愈加紧了。
“婺藕,你——”我说不出话来,似一颗毛刺哽咽在喉,吐不出亦咽不下,只觉左右为难,“该不会,偷盗舍利之人,系你?”
话一出口,眼见婺藕艰难点头,袅舞亦吃惊地站立起来,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腔,难以置信地半说半质问道:“婺藕,你可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