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儿。”

声音是疲惫的,欣喜中带着踌躇。于景怔在原地,待声音再次响起后才僵着身子回眸望去。

马儿似通人性,乖巧地自己掉了个头,摇晃的灯火拂走了宋隐披在身上的黑夜。

“宋隐!”

于景踉跄着跌下马来,恰好跌进宋隐温暖的怀中。

她忙不迭地捧起宋隐的脸,千言万语化作了剪不断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了宋隐的心头。

宋隐弓着腰背任凭于景将自己一遍遍端详,埋怨她任性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暖风拂面,缭乱了于景额前的发丝,一下下地叩问着宋隐埋在心底里的想念。空荡荡的街巷似在这一瞬间重新被满满当当的春意填满,庆贺着一个久违的重逢。

“禾儿,回去吧。”

过了许久,宋隐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这并没有出乎宋隐的意料。他掰正了于景的身子,凝着她眸中的不舍:

“大朔和戎人势同水火,此战非同小可……”

于景伸出手指摁住了宋隐的唇,嫣然一笑,封住了他的劝告。

城中南逃避难的百姓是将士们劝出去的,于景一路策马逆着人流而来,早已想到了这一战有多凶险。

于景慢慢地抬起头,将宋隐被风霜磨了又一遍的面庞刻入心底,认真的说:“我不怕,我就要陪在你身边。”

宋隐欲言,却被于景抢了先:“你错了。”

宋隐凝着于景泛红的眼眶先是一怔,而后垂眸泣不成声。这三个字不是于景的责难,却是另外一种死生无法撼动的誓言。

它一点点推开世间的烟尘,引着宋隐寻到了相守的本心。

“‘你错在……错在明明我们说好了一起走下去,你却想要抛下我。’”

于景含泪摇着宋隐的双臂,复述他曾经说的誓言。

“那一年在青州的时候,我想假死然后去太子身边蛰伏为我家人复仇,你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宋隐紧紧地箍着于景的肩头,冰凉的鼻尖轻轻地摩挲着于景的额头喃喃道:“禾儿,是我错了……”

小主,

赶上来等了好一会儿的林牧命人开了城门。他招呼着随行将士先行一步,又回身向宋隐说:“时辰不早了,风也冷——”

他迅速地望了一眼于景,垂眸含笑继续说:“赵姑娘既是受陛下嘉奖的功臣,下榻军营也未尝不可。”

后面的话明显是说给守城的士兵听的。

这话毫无根据,士兵们却有了眼色,劝着宋隐将于景迎入营地。

“禾儿!”宋隐拧紧了眉头,又搜出另一个不容于景辩驳的理由:

“圣谕召你回永安,就算是为了赵家,你也不能违拗!”

于景分明看见了宋隐眼中的不舍,将手指深深地扣在宋隐的指缝间低声宽慰道:“圣谕上提得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