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毫无尊卑之礼,可太后却不生气,神色之间更添悲悯嘲弄之意,笑着反问道,“哀家为何要告诉毓嫔?告诉她于哀家有何好处?”
“就如今日,哀家被你坑害患了盲症,哀家自认是自己识人不善,怨不得旁人。那么毓嫔用人不善,亲手将毒蛇养在怀中,有日被蛇咬了,怎的还要怨恨别人不告诉她怀里的是条毒蛇呢。”
“不过你也不必恨我,哀家确实早就知道毓嫔是为人所害,不仅哀家知道,先帝也是知道的。”
兰芳闻言倏而抬眸,眉心拧成了一结,眼中更是不解。
“你当后宫是什么地方,真的是皇后做主的地方么?呵,整个紫禁城都是皇帝的,后宫的动向先帝又怎能不知?”
“那时哀家给先帝侍疾,先帝转醒时哀家正好在先帝身侧。前朝后宫问过一番之后,便是问了毓嫔的事。毓秀宫的变故先帝恐怕早已想过,只是没想到这变故会牵扯到先帝的病情。”
“只是,大清征伐数年,西南西北东南东北都才平定不久,蒙古疆域绵长,实在不宜轻易再有战事,而毓嫔与查苏之事,牵连蒙古,起因又是蒙古部族之事,先帝实在不宜表态,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于是,便有了毓秀宫的那场火。”
兰芳眼眸睁得浑圆,实在不可置信。
“你不相信吧?哀家也不信,先帝竟能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此。先帝安排了侍卫暗中救护毓嫔,想让毓嫔乔装送出皇宫,再行安置。这事先帝全由心腹操持,连哀家也是事后才知,本应万无一失的,却因为毓嫔拼命挣扎,要当面与先帝解释,才致延误出宫的时机,最终落得个毁容伤残的境地。”
兰芳僵在原地,仿若是一尊石像。若非眼中还有思绪未散,就连安陵容也要疑心下首蹲着的是个假人了。
太后瞧着,嗤笑道,“后宫是离皇权最近的地方,也是最不该用真心的地方。难得先帝用心护着毓嫔,却因为毓嫔自己感情用事拖泥带水,最终也是枉费了先帝的一番用心了。”
话毕,太后轻轻一咳,暖阁外面紧接着便进来一人。
安陵容不觉一惊,试想刚刚自己还当寿康宫内是无人做主,才会让太后喝了冷茶。原来并非无人主事,也并非下人粗心,而是下人们都得了吩咐,静守于外侧。
安陵容一但想通,背后又是一阵寒意,难怪太后当时瞧向她时神色莫名。复又心下担忧,原来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再看这位面生的宫人,年龄稍长,身穿褐色素褂,神色默然,手中托着一方黑色托盘。盘中放着的确是两枚拇指大小做工极细致的琉璃瓷瓶。安陵容心中不觉咯噔一下,自然也猜到了两枚琉璃瓷瓶里装的是什么要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