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皇帝面上亦挂着和顺笑意,点头道,“宜修为人谦和,最是持重。这些年来倒是从不计较,朕确实该褒奖宜修的。儿子记得,徽州刚进了几方好墨。”说着,皇帝眼睛瞥向苏培盛。
苏培盛机灵非常,赶忙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徽州送来的几方墨中,有一方雕镂着龙凤祥舞图纹,虽是在墨上雕琢,只有一色。但是图案做工细致得不得了,那龙凤叫一个活灵活现,简直漂亮极了。”
苏培盛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心中怕早已是玲珑百窍,皇帝和太后这样绕来绕去的聊着,苏培盛候在一旁听着,听着听着便察觉出皇帝的心思。
太后有意借此机会为皇后扶正权柄,可皇帝却顾左右而言它,并不肯正面接着太后的话。
因此,皇帝一提徽墨,苏培盛立即便会意,皇帝是想着送方进贡的好墨,既投皇后所好,又不甚贵重,只当是送与皇后一支寻常的礼物,也避免了让后宫众人有太多的揣测。
正因如此,苏培盛才不得不搜肠刮肚的想些好词,好好的夸赞这方贡墨,以彰显皇帝择选之用心。
伺候在主子面前时,若非主子应允,奴才们都不得抬头盯着主子瞧。苏培盛躬身低头的说了一大堆话,面上堆着的笑意已将满脸的纹路都堆成了一堆,心中却暗暗叹息了一回,帝王之家的日子也是难过,母子之间连像寻常人家一般母子谈心都是不能的。
皇帝瞥了一眼一旁模样滑稽的苏培盛,嘲笑道,“你这形容,听下来实在委屈了我这方好墨。日常无事的时候也捡几本书翻翻,不说言谈有个出处吧,谈吐也总能文雅些。”
苏培盛心下知道皇帝是有意拿他打趣,可仍是耳根子通红。
太后却抿着嘴浅笑道,“皇帝身边的人,读没读过书倒是不打紧,要紧的还是伺候的好,让皇帝顺心才是。”
皇帝听闻,眼角的笑意渐渐退去,复又面上挂着一抹浅笑,淡淡答道,“皇额娘说的是。”
见皇帝是这番神色,太后心底早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到底还是不想将母子之间的这份微妙的和睦打破,终还是没有再提皇后的事。
两人各自端茶细饮了半晌,却是皇帝先开口道,“皇额娘,今日儿子过来,一个是出门许久,回来要给皇额娘报个平安。
另一个,也是昨日咸福宫里的事,儿子还想找秦放过来问问。”
太后微微一怔,复又点头,“竹息,去把秦太医叫过来。”
竹息领命出门。
太后却又说道,“昨日在咸福宫内,皇帝没有问过秦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