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除了谢凡之外,王举人亦是如此,甚至还不如谢凡。他虽然外向热情,熟识众位举人,学问上却实在有些荒疏。好些经义注疏,典故出处,他似乎都不甚明了。
谢凡颇有些诧异,甚至不禁生出些怀疑:“王大哥这举人功名,怕不是买的吧。”
因着这几日两人渐渐相熟,谢凡知道王举人是个开朗豁达之人。便趁着左右无人,打趣了王举人两句。说他若是如此下场春闱,只怕要名落孙山。
偏偏王举人并无半分懊恼,只对谢凡报之微微一笑,其中似有深意。
谢凡顿时变得好奇起来,追问道:“王兄为何不恼,反而笑得如此古怪?”
那王举人见周遭旁人都在听着常解元高谈阔论,气氛正浓。无人注意自己与谢凡两人。
便放低声音说道:“谢兄弟你有所不知。愚兄早知道自己是考不中进士的了。因而学问忘了便忘了,又有什么打紧的。”
谢凡更是好奇起来:“知道自己考不中,那还千里迢迢跑过来北京干嘛?好玩吗?”
于是追问道:“王兄何出此言?”
王举人又是一番看小孩子的表情,提问道:“谢兄弟此次来北京城赶考,是怎么来的?可曾花了银子?”
谢凡老实交代道:“坐船走漕运来的,不曾花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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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举人又问道:“贤弟乘船一路上可曾遇到过麻烦?可曾遇到关卡收税?”
谢凡回答的:“不曾。”
王举人便笑了,说道:“这下,贤弟明白了吗?”
谢凡先是一愣神,接着便恍然大悟,心中盘算起来:“原来如此!我同陆表叔和张世贤一道来了北京城,船上带着丝绸布匹,砂糖和大床,一路上都不曾被收税。他们还到给了我二百两银子。
如果如王举人这般,专借着“奉旨会试”这个名号替漕运商人避税,走这一趟好处只怕还不只二百两。
三年走一趟,一次赚个几百两。简直可以当成一门生意来做了。会试中不中自然无所谓,只要卷子写得不惹麻烦就行。”
王举人见谢凡神色,便知他明白过来。哈哈一笑,又拍了拍谢凡肩膀,就走到别处去了。
这天谢凡从金陵会馆回家之后,有些无心看书。早早躺在床上,只想起王举人那张黝黑且快乐的面庞,顿时有些愣神:
“若是我也屡试不第,是不是也可以和王举人一样,每三年跑一趟漕运赚钱?
我甚至都不用另找门路,只要找陆表叔和张世贤便可以。三年跑一趟,一趟管三年。
再加上地租,吃喝过日子完全够了。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也不必操心。简直是前世所理想的生活!”
可翻了个身,谢凡又觉得有些失落:
“我已经重活一世,难道还是只要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吗?
如果我考中进士,哪怕是三甲,外放去偏远地区做县令。也能如祖父所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报不报皇恩无所谓,但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方才不负我重活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