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贯说,那是应该的,不必道谢。又见程世杰空着手,并没有带什么酬谢的礼品来,他皱着眉,故意客气地问,你爹还好吗?
程世杰说,我爹还好。三天之后,他才醒过来,我们就把您搭救他的事儿讲了。他听了之后,就说有话要跟您说。好像是比较重要的话,但是他没有对我讲。他叫我来请您到我家去,会私下跟您说。
钱万贯偏开头,望一望商行的门墙说,我哪有时间,到你家里去?这个门店才买下来,做商行用的;我在东街也买下了一个门店,现在正忙着招租,根本就没有闲工夫到你家里去。还一边抖开纸卷一边说,你看,我的招租启示都写好了。又望着钱万斛讲,万斛,你把这个招租启示贴在商行门口的墙上。
钱万斛说,哥,给我。便接过钱万贯递给他的那张招租启示,并找来一瓶糨糊,准备张贴。
仍僵在这里没走的程世杰说,钱哥,为了找您,我一直找到城内西街杂货铺去了,听说您早就辞工了,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里来的。
钱万贯“嗯”一声讲,你爹有什么话,叫他到我这里来,跟我说。
程世杰一阵苦笑,转开话题,钱哥,我爹说他昏睡的那几天是被冥府鬼差请去凿石磨去了,石磨凿成了,冥府才放他还阳的。
钱万贯一愣怔,便问道,有这种事?还蛮有意思。好吧!你先回去,跟你爹讲,我把两个门店租出去后,会闲得一点,只要一闲,我就到你家去,看你爹对我说些什么。当然你爹若愿意到我的商行来更好。
程世杰礼貌地拱手说,钱哥,我一定把您的话转告我爹。他来不来你这里,我也作不了主,由他自己决定。
钱万贯说,行!
这天是阴雨天,程万里蹲在自家屋门前清点凿石磨的凿子、錾子和锤子等工具。并望着龚娟高兴地讲,一样都不缺。
龚娟说,那天找几个人把你从田塍上抬回来,我也将那一木盒子工具带回了,怎么会缺呢?
龚娟在屋前场子上打扫垃圾,感觉到一丝丝细雨飘落在身上,她便跑到屋檐下。
程万里正用一块砂布把那些凿石磨的工具一件件擦得锃亮,还时而鼓腮吹风将工具上的碎屑吹落,继而埋头干着,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龚娟一擦手,手里沾带细雨的湿气就挥发了,她抬头看天,又低头看程万里。她说,老头子,以往每到阴雨天,你的腰就酸痛,还哎哟哎哟地叫的。今天是阴雨天,怎么没有听到你说腰痛?
程万里忽然抬手摸腰,莞尔一笑,继而讲,唉,怎么今天腰不痛?连我自己都感到奇怪。以往阴雨天腰痛得要命,什么事都做不成,只打伞到柳庄去找柳郎中去看病。他要我吃他开的几副药,我不愿吃药,他便在我的腰上贴一张膏药以缓解痛苦。
龚娟仍旧以程万里往常腰痛的事儿议论着。忽然听到有人叫程石匠,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两口子循声抬头看去,一个身穿蓝袍手提药箱的满脸是麻子的中年男子已将打着的雨伞收拢,站在面前。
龚娟说,柳郎中,我和老头子正在说你,你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