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三军摧压,五美犯驾》第七节

东司指挥使郎承业亲自指挥侍卫抢救皇帝。郎承业经历过的风浪很多,但也从没有经历过像这次驾幸骊山行宫的一路上如此的凶险。刺客一波又一波就像飞蛾扑火般没命杀来。

郎承业一边指挥抢救皇帝,一边盘算。心想自己这次恐怕会免不得要给皇帝责罚,轻则训斥,重则免职。本来这又不是侍卫的错,但皇帝饱受惊吓,依这昏君的性子过后一定会找人出气,很容易就出到侍卫的头上。本来主要的原因是他实在不得人心,各种倒行逆施,罄竹难书也就不说了,总之他一定不会反省自己,只会找别人的过错施以责罚。时至今日他仍然以为自己是得天命的真命天子,为所欲为。如果他责罚到本指挥使的头上,那么小罚还可以忍,如果要大罚,那就得考虑请堂兄郎继宗当机立断,是否果断与昏君决裂?事到如今天下形势大变,江南和江淮许多地方都被义军攻占,成山宰和臧天佐都受到打击,只有本家完好无损。这个时候也许是夺取天下的大好时机了,应该提醒堂兄好好考虑。如果堂兄做了皇帝,本人就是亲王啊……

郎承业正盘算着,好一阵没有听到皇帝呼叫,不禁又想皇帝是不是已经被杀死了?那又要如何是好?皇帝迄今没有儿子,没有立继承人,皇帝一死的话,军阀们势必要扶立各自所推的皇族;或者因为皇族的正统名分都太弱,索性各自称帝争天下?

由于郎家当前颇占优势,郎承业倒也不慌。管他皇帝是否能够捱住刺杀,不必慌。本家自有应对的办法,何慌之有?

皇帝的御驾金车受到一大波刺客群起而攻之,甚至有女贼杀到车边用武器往里面乱刺,其余金车上的后妃、贵戚都吓得慌了手脚,尖叫声此起彼伏。

蔡贵妃家的贵戚,邹国夫人蔡雅音、郑国夫人蔡德音、邾国夫人蔡清音这次都跟着驾幸骊山行宫,她们的车都在御驾金车的后面,看到御驾金车被刺客围攻,蔡雅音与蔡清音又都慌得不知所措只会尖叫,像这一路上先前各次遇刺一样。这次可更厉害了,不尖叫还能怎样?

还是蔡德音相对冷静得多,立即命令三辆金车向侧面开走,先逃到行宫里去。蔡雅音问道:“圣天子遇刺,咱们怎能擅自便走?”蔡德音却道:“圣天子遇刺,咱们不能留着给圣天子添乱。”挥手叫车夫:“快走!若有不是,自有奴家承担。”

段皇后家的贵戚,车骑大将军段仙芝、骠骑大将军遗孀段仙芹,这次则在御驾金车的前面。这是因为皇帝不能自己走最前面充当开路者,车骑大将军为皇帝充当开路者合乎礼制。见到后面皇帝遇刺,段仙芝赶忙拿主意,有一点跟蔡德音所见略同,就是叫人把段仙芹先送到行宫里去,免得添乱。然后段仙芝命令自己的车夫驱车回赶,去救皇帝。

车骑大将军掉头,旁边一批卫兵打扮的人全都跟着掉头。这些全是无极门的精英,有法师,有战士,有法武双修的武法师。自从万安行宫遇袭之后,段仙芝借口加强护卫,重金募集江湖精英来为自己效力。实际募集的都是无极门的人。无极门的人得以堂而皇之跟从御驾,没有人去核查他们的来历,考查他们的本领,因为是非常时期非常举措,现在人心散,制度乱,谁还有心细查车骑大将军身边的人?

另有一个一直充当车骑大将军府的乐师,艺名叫做应有涯的人,时常陪同大将军出游,十分蒙受恩宠的样子。但是这个人长得一脸阴沉沉的,脸色惨白,并不见得有何可爱,反而有几分像白无常一般可怕。别人不知道的都以为车骑大将军的口味非同寻常。但其实这个人是无极门的高手应无涯,战力与智略都受段仙芝所倚重。先前因为皇帝碰见过一次应无涯,嫌他长得突兀,斥他退下,段仙芝在陪同皇帝时就不带他。上一次皇帝在万安行宫遇险时应无涯也就不在场。这一次段仙芝把应无涯带在车上,也是知道皇帝这一趟容易遭到行刺,预做准备。有应无涯在,应该就不用段仙芝自己出手,可免暴露之虞。

车骑大将军的金车疾驰而来。郎承业一眼望见颇觉诧异,心想饭桶大将军怎么有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