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拉远,两栋房屋已经被拆除,破烂的木头扔在了一旁,两边同时在清理地基。
任何人只要看见这一幕,都丝毫不会怀疑,他们明天就能搭建起一所房子……
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下,王安达感受到了莫名的震撼。
他不是没有见过众人一起干活的场景。
在粤城,那些豪华的衙门需要大量人工修建,壮丽的城墙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去修筑。
但是在那时他看见的是什么场景?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农夫在官吏的监督下,不情不愿地干活。
那些干活的农夫个个唉声叹气,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把痛苦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他曾与何怀德说过,若是有机会,那些被强行征召而来为满清官吏服务的农夫,肯定会把那些官吏剁成肉泥。
不仅是那些服劳役的农夫,就是那些领工钱,为私人搭建豪宅的劳工,又何尝不是在下人的监管下,有气无力的干活?
可是眼前所见的却和以往截然不同——
他没有看见多少痛苦的脸庞,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奋发之态。
激扬的号子、热烈的欢呼之下,每个人各行其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他们不像是在给别人劳动,而是像在给自己劳动。
每一滴汗水滴落,似乎都能为自己结出果实,而不是为他人忙碌。
王达安下意识地想起了在起义前夕,那么多志同道合的革命青年聚集在一起商讨起义事项时的情景。
那时他们对未来怀着相同的期待,故而激情昂扬。
但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大多是有觉悟的青年学生。
他们学识广博,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为了这使命,他们不惧牺牲,即使在起义之前,也能笑着写下自己的遗书。
而现在这些是什么人?
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赤膊,有的赤脚,有的身体干瘦,有的身体黝黑似碳……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贫民。
那么,在他的印象中,本来是麻木、懦弱的乡下贫民为什么变成了他不认识的另一种人?
有了不同的对比,王达安心中的震动才格外的强烈。
身后的一个男人推了一把王达安:“你不是要去找赵老太爷么?”
王达安没有生气,而是转头看向男人,迷茫地问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是因为有人给了他们很多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