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看起来手头充裕的行商或是士子,要了一斗蒸屉里端出来的麦饭,再买一碗走油羹或是风辣汤,直接倒在黄褐色的麦胚粒,搅拌成滋味浓重的主食;再买壶滤过的淡酒下食。
而条件更好的客人,也会点两碗黄呼呼易于消化的栗米粥,搭配一块腊丁或是羊肉蒸饼,再来些诸如四分之一块白切、手撕的水煮鹅肉,或是一段干煎血肠开开荤;吃的满嘴流油之下,但也不过是百八十文的花销而已。
因此花了足足三百多钱的江畋等人,居然是此时消费最大的主顾了。这时候外间的雨水,依旧滴滴答答的,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迹象。透过竹木的窗格。远处的群山与林木,也依旧是朦朦在雨中模糊不清,
所以,江畋等人还是继续端在,靠门开窗通风良好的一处席位。喝着剩下的茶汤,就着店家附送的盐瓜、醋姜还有酒渍的萝卜干,慢慢等着消食。一边侧耳倾听着大堂内,各色人等纷纷扰扰的声嚣,一边小声闲聊着。
“其实,这处堂内,稍微值得关注的,大概有四处人等。”饭饱酒足的慕容武,也略微放开一些矜持,顾盼着左右低声说道:“首先就是堂后左起第五帐幕里那位,虽然他穿的是行旅的常服,但是依照腰间的蹀躞和囊袋看,怕不是正当赴任中途的官人;只是品秩想对低微,所以连个随扈都没有。”
“其次,是堂后楼上靠着栏边的那名客人;他走动的步伐和身姿,十有八九是行伍出身;但看他手臂和抓握的习惯,怕不是善于射生的好手;只是她凭栏占据高处,却是隐隐在等候又警惕着什么?”
“而后,是进门左厢前起第六桌的那名商贾。你看他穿戴固然是一副行商打扮,但是一双手骨节粗大的,更像常使力气的人;同席的伴当也是有意无意,几次往腰下的空里摸,更像是有善用和操使的家伙。”
“最后,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游学士子的……”慕容武说到这里,突然外间就响起了明显的坐骑嘶鸣,以及穿透了雨幕沙沙而来的沉重踢踏奔走声。也将堂内还算是气氛闲淡的众人注意力,都一下子吸引了出去。
随后,轰然一阵风声呼啸,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形,猛然闯入大堂之内;来人又去势未减的稀里哗啦,将拦路的案席掀翻带倒了一片。最终沉闷的撞在那些跑堂伙计,所聚集的柜台前,发出一声碰的巨响。
而后靠近门边的江畋,也在自己的席位上,闻到了十分明显的血腥味,不由皱起眉头暗自警戒。而后就见径直闯到柜台前的这人,赫然是个头戴武弁冠,上身穿着两当甲的,腰跨一柄粗大横刀的一名将校。
只是他铁叶蒙皮的上身甲胄上,已经被某种撕扯的七零八落,而隐隐露出内里渗血的伤口。而手里同样还半搀扶、半抱着一名,看起来流血不止的同伴;在他闯过来的这一路上,雨水混杂着血水拖曳了长长一条。
“救人,快救人”只见他对着柜台内外,嗓音嘶哑的叫喊道:“有什么手段,尽管拿出来,不然就来不及了。”,随着他的叫喊,外间又风风火火的闯入好几名,同样人人带伤,甲胄凌乱残破的军士来。
只见他们七手八脚的扫平一切妨碍,把那名昏死过去的重伤同伴,给推举平放在了相对敞平的柜面上之后;就见血水还在不断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而被那名将校被找出来的野店当主,却是苦着脸哀声道:
“将爷、将爷,饶恕则个,小店只是做炊食买卖的,又何尝有什么急救伤患的手段啊!”
这时候,堂后隔间当中纷纷被惊动起来,却又各自噤声大气不敢出的客人中。突然有人走了出来开声道:“这位校尉勿急,在下辛公平,辛酋三榜出身,正往洪州高安尉任上,正好带了一些伤药,或许可以有所俾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