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一心养出来的好大儿,仁恕至孝、纯良明质的太子,却也以这般的情态,站在了寡人面前。这,可真是莫大的……”然而,高宗像是个寻常老翁一般倾诉了一堆之后,却见到太子李弘依旧跪地不起。
“太子,你这是……”他不由轻轻的挑起眉头,忍不住撇了一眼身边的帘幕内;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的举动和意图了。然而,太子李弘却顺势抬起头来,满脸诚然与恳切道:“儿臣面君,只想请辞储君之位。”
“什么!”这一刻,却是帘幕背后的沉厚女声轻叹道:而高宗亦是诧异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然而,太子李弘却是目光灼灼的说道:“儿臣冒下如此大不韪,只想获得一个面见君父,请辞储君的机会。”
“你这般作态,又是为何?”然而高宗闻言,却是有些气急反笑道:“真当寡人二十年的栽培,随意就可付之东流了么?”“请父皇息怒,”太子李弘却是坚定道:“因为儿臣,自觉福德浅薄,气数亦是不足。”
“你且听听,这又是什么话。”然而,高宗却愈发不满,转向帘幕后说道:就见太子李弘再度礼拜道:“此乃儿臣的肺腑之言,真心实意的所求。承蒙君父垂恩,身为储君二十余载,儿臣亦是竭力的顺天应命。”
“但直到最近,代为君父封岳之后,才发现儿臣的气数,是如此浅薄,又是何等的德不配位、自有其殃;因此,才会遭到了气数的反噬和诸多是非坎坷、波折。先有巨鹰无端奔袭与险道,又有内臣下药阴图之。”
“你在说什么!”高宗听到这些,却是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这就是你,在嵩山遇险的内情么?”然而,太子李弘平淡无波的继续道:“自然远不止这些的,多亏了那些衷心之士的护持,才令儿臣屡屡逃过劫难。”
“然而,儿臣归还之路,亦是不得安宁;都亟道内,东都之侧,竟然也有数十年前的浙东残贼作乱,而各地官军不能制止;只能听凭焚毁桥都、关津;令行驾迟滞再三。如今更有人举告东宫暗行巫蛊、压胜之法。”
“这无疑都是因为儿臣之故。显然,儿臣的福报与德行,既不能孚天下之望,又为朝野如此之多的众怨所系;为了父皇的康寿长久计,唯有请去储位,另立贤良之选,才是平息当下诸多事态纷扰,最好的对策吧。”
“混账!混账……混账东西!”刹那间,高宗的某根弦被挑动了一般,激烈的喝声道。“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待寡人的太子,国朝的储君?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无人可对朕言,要将事情逼到这一步!”
因为,这一刻他却是想起了,当初那两位兄长相争的惨烈下场,以及自己是如何在太宗,文治武功的巨大阴影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那些艰难岁月。乃至即位后依旧诸事不得顺遂,事事皆受元宿擎制的时光。
“圣上,看来吾等的太子,也长成了;自有其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决断。”这时候,帷幕背后也响起了幽幽然的沉厚女声:“如今,更有以身犯险的莫大勇决,臣妾亦是甚为欣慰。有储君如此,当为国家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