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低下头:“老板还想纳我为妾……我也答应了。”
沈鉴默不作声,咽下一大口酒。胡姬忙道:“沈爷,你别生气,胡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也是江白当初的意思,我唯有安了家才能让他心安……”说罢嚎啕大哭起来。
沈鉴叹气道:“胡姑娘,我没怪你。”又好言安慰几句,胡姬才逐渐平复,抽泣着对沈鉴道:“沈爷,案子虽然结束了,但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沈鉴问道。
胡姬皱眉道:“其实我早听说北雁岭有伙普什图人。可那时他们声望并不差,甚至隔三差五做些周济穷人的事。您说好好的一群人为何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沈鉴望着远处,喃喃道:“人呐,如果只记得仇恨,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他又挠了挠头道:“这事我也很费解。就拿陈潞来说,他之前为官清正,风评甚佳,怎么就忽然变得暴戾而极端了呢?唉,总归是被仇恨蒙蔽了吧!”
两人正说话时,一人拉着板车而来,站在远处张望。胡姬站起身道:“沈爷,店里的伙计来接我了。”
沈鉴道:“嗯,你先走吧,有时间我去照顾你生意。”于是胡姬拜别,沈鉴在雨中又发了会儿呆,便也返回顺天府。
到馆驿时,赵铁牛正在门前等他,一见面大呼小叫道:“老沈,你不是得癔症了吧?吏部升你的官,你怎么拒了?”
沈鉴无奈的笑笑:“我这人没什么大出息,只想在小地方窝着。”
赵铁牛摇头道:“可惜,洒家还想着做你的手下呢。不过正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以后再来顺天府记得找我,我请你喝酒。”
沈鉴四下望了望,轻轻在门柱上拍了拍,笑道:“一言为定。”可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事,说道:“对了,之前调来的卷宗没还呢吧?”
铁牛道:“没有,还在你房间里放着。”
沈鉴道:“好,我再去看看,别有什么遗漏。”
他转身进了屋子,里面光线甚暗,便点燃灯火。除了陈潞经手的文书外,他的个人信件也被暂存此处。案子的事实已经很明显,所以刑部的人根本没怎么翻阅这些材料。
可沈鉴觉得让陈潞堕落的秘密就藏在里面。
他一封一封的读起来,忽然有张纸笺“啪”的掉在地上。拾起一看,边角发黄,显然不是新近之物。
沈鉴将其展开,不禁愣了。只见字字是娟秀的小楷,仿佛某位大家闺秀的手笔,然而运笔调锋间似乎暗藏刀剑,让人觉得后脊梁发凉。
内容很短,写着:“沈鉴,你找到我了吗?”落款“建文四年”。
这是一封混在陈潞家书中的,写给沈鉴的信。而且是在八年以前。什么人会在那时便料到今日之事?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布了八年的局。
你找到我了吗?
沈鉴仿佛看见一个黑暗的影子徐徐转过身,露出狰狞的笑。他蓦然间手一缩,信纸居然自燃起来。
沈鉴大惊,急忙用衣袖扑灭火焰,这时赵铁牛却忽然闯进屋子里大叫道:“老沈,皇上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