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然入了自己军营的洪承畴,不论勒克德浑缘何未曾亲去迎接,但他面上的表现却是谁都挑不出理的。
流程走完,洪承畴在勒克德浑的引领下入了军帐,待到各自坐定之后他便看似看门见山地说了起来:“此番受朝廷所托入得两淮,期间还有不少事需大将军襄助啊。”
“大学士放心,走时摄政王已同我讲过了,此番看似你我一文一武,但实际上却得以大学士为主,本将及麾下大军就是你手里的刀!”
闻得此言,洪承畴自然得狠狠感谢摄政王的信任和平南大将军的配合,但说到底他也不是傻子,又怎不晓得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辞,但凡他有不妥的举动,这握在手里的刀须臾之间便会朝自己砍来。
片刻之后,宾主双方在极其融洽的气氛里完成了上任之后的第一次例行会面,可当勒克德浑以为流程走完,洪承畴该当告辞之时,却听其人又接着说道:“贝勒爷,老臣想去见一面朱由菘,只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路,却得厚颜劳您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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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要杜绝自己与弘光单独见面的可能,可也不知这勒克德浑到底出于何种考量,非但未曾一口应下,更是面露难色一脸纠结地说道:“大学士,本将有些水土不服便不去了吧。”
面对这种情况,便是为官多年的洪承畴却也有些不解。
毕竟这勒克德浑乃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见一个被抓来的敌国皇帝又不会引起忌惮,实在没必要这么小心。
“贝勒爷可是有什么顾忌?”
“大学士,那弘光不过阶下之囚罢了,本将堂堂老汗血脉凭什么去拜他?!”
试探着问了一句,洪承畴便等待着勒克德浑的回答,可当那答案入耳之后饶是洪承畴这等二臣却也不由红了脸皮。
因着黄台吉的赏识,他在清廷颇受尊重,不管何人都极力避免在他面前提到“降”、“囚”之类的字眼,以免让这付出了好大代价才招来的重臣难堪。
可话说回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前日防贼的?
避讳了好些年,这戒终还是破在了勒克德浑手里。
“哎呀,大学士,本将只是不忿,真没别的意思。”
眼见自己失言,勒克德浑便立刻解释了起来,只是那洪承畴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直叫他不由一阵腹诽:不过一二臣,还真将自己当个人物了。
依着洪承畴的谨慎,他自不会为了一两句失言而对勒克德浑吊脸子。
他的面色之所以越来越难看,却是因为察觉到了其人心中对南军的轻视。
临行时多尔衮的交代极其郑重,万要让他用弘光这个棋子把朱慈烺手中大军死死钉在江南,切不可让他们对中西两路产生太大的影响。
待到抵达之后,多铎的郑重尤胜其兄,非但想要牵制南军,更还想组建水师。
这兄弟俩的态度让洪承畴以为满人对南军生出了足够的重视,也就对完成此次任务拥有了足够的信心。
可谁曾想,勒克德浑这个东路军的新任统帅压根就没把弘光这么重要的棋子当回事,由此也便不难判断出其人对南军到底持着何种看法。
只是.........
“贝勒爷言重了,老臣怎不知您是不愿拜那亡国之君?又怎会生出别的想法。”
“本将就是这个意思,本将就是这个意思!”
面对生出轻敌之心的勒克德浑,洪承畴并没有出言提醒。
到了他这个年岁,自然知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够”的道理。
左右多铎已做了多方布置,便是这勒克德浑败上一两场却也影响不了大局。
这般情形之下,他又何必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再去出言提醒呢?
半晌之后,此番会面终在和谐的气氛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