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皆是站在大明顶尖的人物,待听“何人敢降我大明”便知道刘宗周这番此言乃是出于得失考量,并非真的迂腐。
可话说回来,你便是有万般道理又何必在这个时节扫兴?莫不是还存着旁的心思?
随着心思的转动,在场诸臣的眼神中便带了些玩味,直想看看在鸿胪寺饮宴上露了丑态的钱阁老如何化解。
“我本以为前方大捷当无人吹毛求疵,却不想真有人为敌人出头。”
此时的钱谦益哪里还有半分慌乱,一面说着,一面便自袖筒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陛下亲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传出,场中诸臣皆都拜于地上,随即钱阁老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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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硕特部出身瓦剌,论及根源本为我大明藩属,此番其部竟悍然助纣为虐,若不施以薄惩,似准噶尔、喀尔喀等部定会争相效仿,届时我大明周遭便再难有安稳之日。”
念到这里,钱谦益便顿了一下,待过了三两个呼吸才又照着那薄薄的黄色丝绢念了起来。
“若有人觉得杀降太过残暴,钱先生便以此言告知,并命其作宋史读后感。”
“噗嗤。”
不知何处突然发出的笑声直让这场面诡异了起来,可刘宗周这等人物竟未受了半点影响,待钱谦益收起书信便拜在了地上。
“谢陛下教诲,老臣定深研宋史。”
一声拜谢之后,刘宗周便面色如常地站了起来,只是他的心绪却已入翻江倒海一般。
陛下不一样了。
再不是那个尽力避免与朝臣发生冲突的少年天子了。
早前他虽不在应天,却也知道陛下在处理梁云构时选择了从侧面下手,其后就算陛下连战连捷、声威日隆,但对朝臣却都以怀柔为主,并没有施加任何激烈手段。
当然,今日的这封信自表面看来也只是略略敲打而已。
可在写信之时陛下并不知道谁会站出来挑刺,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
在这般情形之下,他却还是写了这么一个东西,显然已不觉得朝中会有哪家或那几家值得权衡、顾忌。
羽翼已丰啊。
随着心绪的转动,这个词不由浮现在了刘宗周的脑海之中。
其后他于不经意间朝某处瞟了一眼,待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望着当朝首辅,心中立时便生出一阵无力。
当初的陛下虽有大义和战功护身,但归到根里却是因江浙的支持才能坐稳了皇位。
这都是在一定层次之内心照不宣的,毕竟宿卫五军尽为江浙人士,朝中各官亦属江浙为强。
反观此时,闯贼余部、献贼余部,还有陆续招降的胡茂祯、李成栋等人和西南地方力量,就算宿卫五军因与江南存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略有不畅,他仍能凭着这些人马扫除不臣,将居心叵测者送去见列祖列宗。
当然,若只是如此程度,大抵也就是另一个闯贼、献贼,可这少年天子更还在收复失地的同时拢了几个足以入阁拜相的文官,朝廷中枢的位置立时便显得紧俏了起来,他自也不必担心收拾了某些人会导致中枢空缺、运转不灵。
老实讲,得了大胜他也是极为欢喜的,但陛下的行为终还是与圣君不符,他不管出于何种考量都需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上两句。
可话说回来,局势一日一个变化,陛下行事已不似早前那般需得瞻前顾后,只是没了钳制会不会再生出一个唐玄宗来?
唉~~~~到底是羽翼丰满了啊。
“依着陛下的意思,牧奴和牛羊便先留在汉中,若今年的收成受了影响总不至于让百姓无法度日。”
“陛下仁厚!”
就当刘宗周心中略有些五味杂陈之时,也不知钱谦益的话语中有哪个词扯到了他的神经,随即一阵山呼之声响起,他自也跟着称赞了起了陛下的爱民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