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圣旨郊迎

“存周,听说宁国侯要回来了?”

贾政以为连秦业这等人也在关心自家侄儿,面上不由得显出几分得意来,抚了抚胡须,“下官也是今日得到圣旨,才知道原来明日进京。”

“我有一事,须与存周细说,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共饮一杯,边喝边谈?”

“不敢,前面有家酒楼,下官做东。”

贾政虽急着回去报喜,但看秦业心事重重,他素来是个有言必应,只好耐心地与秦业一块儿去了自己常去的酒楼,要了一间雅室,两人又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边饮边说话。

外头,天色暗沉,似有一场春雪落下,正应了方才“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贾政的心情自是跟着畅快起来。

秦业却不然,“这件事,实令老夫不好启齿,说起来还是原先东府的主子珍大爷父子还在的时候事了,小女那时候还小,是敬老爷当家的时候,寻上门来,与先蓉大爷订了一门亲事。”

这件事,贾政倒是不知道,他素来不是个把心思放在庶务上的人,此时听到,也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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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父子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高了吧,如今还说这些?

贾政也忙正襟危坐,手里扶着茶杯,问道,“这桩婚事,既是蓉儿已经不在了,当作罢了吧?”

秦业听这话,松了一口气,他怕就怕在贾府要他女儿守望门寡,若说是为国捐躯那也罢了,还可得个牌坊。

贾珍父子是那般个死法,他女儿与贾蓉有婚约,他女儿的名声也都跟着不好了,纵然退了婚,谁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寻门好亲事。

“存周不愧是端方君子,有你这句话,老夫这当父亲的也放下心来了!”

秦业的女儿已过金钗之年,官名兼美,字可卿,乳名可儿,虽是秦业当年向养生堂抱养回来的,因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颇得秦业看重,一心想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因素与贾府有些瓜葛才结了亲,一心只等着女儿及笄便好成亲,谁知,半路里生出这般事来,一去四年,如今女儿的年岁也耽误大了,还不知道将来好不好许亲了。

贾政还没有从秦业的恭维中回过神来,便又听秦业道,“老夫的女儿没那福分,这也是怪她命薄,蒙存周仁厚,许她别枝另嫁,只当年互换过婚书,这桩婚事若不作数,还须了一些手尾。”

这也是秦业今日找上门来的缘故,他去找过贾敬,贾敬一概不理会红尘事,可若婚书不取回来,不像个话。

女孩儿家一旦定了亲事,便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不得夫家应允,不可另寻婚事。

贾政方明白过来,忙道,“这且不难,那婚书应是放在东府。待琮儿回来,我来过问这件事,必定给大人一个答复。”

“那就多谢存周了!”秦业起身恭敬作谢。

原也不是真为了喝酒吃饭,事儿谈妥之后,两人随便喝了两杯,还是由秦业会了账,二人在酒馆门口作别。

贾政往宁荣街去。

此时的荣庆堂里,又是欢声笑语一片。

贾母歪在罗汉床上,由琥珀和鹦鹉服侍着捶腿捏肩。

宝玉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着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坐在一旁正绘声绘色地说着庙里还愿的事儿,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主持是怎么说的,惹得贾母搂着儿一阵肉一阵,直道出去了一天受了累了,“一会儿让袭人好好服侍你,早些睡下。”

王夫人在底下的椅子上坐着,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宝玉乃是衔玉而生的,老太太不宠着他还能宠谁,说不得比那天家的孩子还要尊贵呢。

“你姨妈说是来京,这有好几天不曾来信儿了,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王夫人对熙凤道。

熙凤见老太太搂着宝玉在说话,也不好过去凑趣儿,才站了一会儿,听了这话,忙凑上来道,“算着日子也该这两天到了,明儿我打发人往码头上看看去。”

“是该去看看了,别错过了。”王夫人似乎才想起来一件事,道,“大太太那边,你有多久没过去了?”

熙凤一听这话,心头一跳,道,“有几日没过去了,前头我倒是过去请安,大太太说近日身子不好,要静养,我听这话近两日就没有过去了。”

“得了空还是去瞧瞧,我也恍惚听说是身子不好,身边连个趁手的人都没有,长辈跟前还是不能失了孝道。”

熙凤听了这话,气得一阵肝儿疼,却不好发作出来,心头冷笑一声,面儿上道,“正打算明日去呢。”

正说着,外头有丫鬟进来报,“老太太,老爷回来了,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呢!”

“快让他进来!”贾母听儿子要来,自是高兴,可一见原本兴高采烈的孙子,此时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又心疼得跟什么一样,“别怕他,有我在呢,一会子他不敢说你!”

尽管如此,宝玉依旧低着头,臊眉耷眼的,还没怎样呢,脸也白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来了,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恨不得往碧纱橱里躲去。

王夫人领着熙凤、二春迎了过去,才到了门口,就看到贾政进来了,行过礼,问道,“老爷怎么来了?”

贾母也在问,“我这里都好,也不必你一天到晚记挂着,你一来,我娘儿们都不自在。”

“儿子也是惦记母亲!”

贾政给老太太行过礼,在一旁落座,探春接过了丫鬟手中的茶递给贾政,“父亲,请用茶!”

贾政瞥了一眼站在旁边跟鹌鹑一样的宝玉,眼中闪过一道厌恶,却也暂时没空搭理他,道,“才皇上降下了旨意,明日一早,由四皇子殿下率领京中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出城十里迎接琮哥儿!”

一时间,荣庆堂里一片死寂,人人都听到了这话,却没有听懂的样子,似头上一道惊雷,将人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