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必须说服他。
于是赵榛不管他听得进听不进,将汴京未来的前途统统告诉他,与说服折彦质那些话大略相同,不用赘述。
大概一杯茶功夫,赵榛说完了。
鲍安继续愣着,赵榛打开天窗说亮话:“鲍都头,汴京如今乃危城,一月以后,汴京说不得陷入金军手里。鲍都头清楚金人的脾性,到那时会面临何种局面,不用本王多说吧。”
言不尽意,赵榛接着说出一番令人回味的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鲍都头,到此时,还是多想想退路吧!鲍都头是陕西人士,家眷不在此地,只要孤身脱离汴京即可,出城轻巧方便。本王看在你老实忠厚的份上,忍不住泄露天机,你莫要辜负本王的一片好心,抓紧时间逃离汴京才是正路。千万不要怀疑,千万不要耽搁,勿误,勿误。”
赵榛连呼两声“勿误”,鲍安愣了好久,才醒来,咂摸了一会,心里逐渐开始相信,脸上仍有些不可思议。
赵榛看得出他心动,嘴上念起最后一根稻草,道:“鲍都头,论品轶本王是大宋亲王,天下消息无出本王左右,所知所解远远超过你,本王不和你讳言,本王已经做好出城准备,随时出走。那么你还怀疑什么呢?”
鲍安彻底相信了。
依赵榛的身份,如非嗅到危险,绝不会作出这事,再联想到近来有关信王的传闻,结合他刚才的说法,上下逻辑严丝合缝,前后原委,一目了然。
一通俱通,鲍安绷着的脸松了下来。
赵榛看在眼里,松了一口气,动容道:“鲍都头,本王不是蛊惑你临阵脱逃,而是今次金军来势汹汹,对汴京势在必得,我朝准备不足,政令不和、军事不逮,乃事不可为而出此下策。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点道理不用本王多言。”
鲍安心悦诚服地看着赵榛,频频点头,看来他对朝廷的抗金政策亦有想法。
赵榛报之以微笑,再道:“你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果。退一步说,如果此次汴京无虞,谁会计较你们这些事?且本王承你的情,到时自会保你的。如果汴京真如本王所言,落入金军手中,又从何计较呢?两相权衡,鲍都头何去何从,不用本王再多言了吧?”
“嗯……”鲍安已经深信不疑,不过旋即想到一件事,犹豫片刻后道,“殿下,我向来跟随姚指挥,只听命于姚指挥,他若随殿下离去,我自会追随,否则,不会离他而去。”
鲍安在前院尽心服侍姚信仲,赵榛目睹这一情景,清楚他对姚信仲忠心耿耿。
鲍安越是如此,赵榛越放心他的为人,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鲍都头不用担心,我自会说服姚指挥。”
说完之后,赵榛又对鲍安耳语一番,然后示意他赶紧回营布置。鲍安默默记下,点点头,全部应允,随后在沈充带领下从后院门走了。
很快,沈充去而复返,刚进到屋里,有些担忧,道:“殿下,鲍都头会不会出卖我们?”
赵榛斩钉截铁道:“不会!”
鲍安刚才的举动,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况且他要出卖自己,只怕找不着买主。
汴京城里几人敢理会赵家宗室的事?真有那几人,又岂是鲍安够得着的?他只要略有头脑,宁愿将此事烂在肚里,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知他会不会变卦?今日说好了,万一明日不认账了。”
沈充这么问,赵榛反而有些担心,想了想,道:“只要姚信仲好转,我相信鲍安会照做的。”
沈充闻言,神情严肃起来,反复斟酌一会,感叹道:“这么看来,此事成与不成,还得看杨家的方子灵不灵。”
那方子经临时改造过,效果如何,赵榛没有把握,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尽人事,听天命,到天明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