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牛车,郑颢让驾车的人先回好运楼,而后他转身走进家门。
推开大门看着院子的情景,郑颢神色一怔。
只见他朝思暮想的顾叔坐在院子的躺椅上,其双膝之上半躺着身着学服的男童,年轻哥儿微微垂首靠近膝上的男童,一边手上轻柔地转动着耳勺,一边问道:“这样会疼吗?”
半侧着脸靠在顾霖的膝盖上,顾安稚嫩的脸十分沉静道:“不疼。”
仔细转动着耳勺,顾霖时不时将其从顾安的耳中掏出,但奇怪的是,每次掏出的银色耳勺上都没有秽物,顾霖身子微倾,愈发地靠近顾安的耳朵,仔细察看对方耳朵里的情况。
片刻,顾霖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他抬手拍了拍顾安的肩膀说道:“没事了起来吧。”
顾霖话落,顾安依言从对方膝上起来。
顾霖抬头看向对方,还想再叮嘱几句,忽然,眼角余光看到骤然出现在院子的身影。
顾霖猛地转头,看着站在身前不远处的郑颢,一脸惊喜道:“小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对方终于发现自己,郑颢抬腿向年轻哥儿走去,淡淡神情显出几分缓和,他一边走一边对顾霖说道:“刚刚才回来,看到顾叔在帮顾安挖耳朵,我便没有出声打扰了。”
郑颢话语一转,对顾霖问道:“顾安的耳朵怎么了?”
竟然需要劳烦顾叔亲自为他挖耳,郑颢眼神淡淡地从顾安身上扫过,因为背对着太阳,少年整张俊秀容颜处于阴影中,令人看不清他具体的神色。
顾霖没有察觉到不对,听了郑颢的问话解释道:“方才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小虫子,不小心飞进小安的耳朵里,我担心对小安有碍,就让他躺下给他看看耳朵。”
“但奇怪的是,我瞧了瞧小安两边的耳朵都没有看见虫子。”
听了年轻哥儿的解释,弄清楚此事缘由后,少年自踏进家门便略显阴翳的眉眼慢慢舒缓。
顾霖不知道对方心中的曲折,但对于时隔十日,郑颢终于从府学回家一事,他非常高兴。
这一高兴便体现在晚上的饭菜上了。
郑颢坐在顾霖身边,看着桌面上或清蒸,或油炸,或油焖,各式各样的菜肴,一桌下来约莫十几个菜,而且一看某些菜色便知不是赵嫂子做的,郑颢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年轻哥儿。
少年比年长他几岁的哥儿高出半个头,看向对方时,少年需要微微垂首才能与对方对视。
明明是郑颢在顾霖面前低首让步,但不知为何,顶着少年沉静幽深的深眸,顾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火焰灼热了般,他微微偏移视线,避过郑颢注视过来的目光。
两人行为举止粗看和平日没有差别,所以赵嫂子没有发现不对。
她坐在一旁,边吃边道:“这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你顾叔做的,一说到你今日要归家,你顾叔便提前好几日想好菜单了。”
收回目光,敛住眼底的灼热,郑颢开口说道:“顾叔一向心疼我们小辈。”
说完,郑颢手执木筷,伸手夹起面前的清蒸鲈鱼,将鲈鱼最柔嫩的部位夹到顾叔的碗中,郑颢道:“顾叔亦要爱惜自己。”
看着碗里的鱼腩,听着郑颢的关心之语,顿时,顾霖抛开方才的不自在,对郑颢道:“我在家里天天都能吃到这些,你在府学不知多久才能见到荤腥,先紧着自己。”
说到这里,顾霖面上浮现出微许担忧,对郑颢说道:“虽说你去府学居住是为了读书,但总是在府学吃饭不是个数,你如今还在长身体,若是营养跟不上对身体百害无利,咱们家不是没有条件,我看以后还是让酒楼的伙计给你送饭吃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