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徐一真不愿意面对朱元璋呢。
不必用看的,只须感觉,他浑身已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了。明明已是炎夏,却恍惚觉得冷,背后已是冷汗一片。
这是一代帝王的威压,不仅来自于改朝换代的威望,更有杀伐果决的血腥。
这种情况,他早已料到,但仍然要说,向朱元璋讨要便宜行事之权。哪怕为此恶了朱元璋。
这是他深思熟虑的。
今天一天所做,都在他意料之外。
先是,一早出城,本以为马上就能过江,却不想在江边小小村子里绊住,更没想到疫病先他们过江。
再是,出城之后又要回城,前往官府得了人手,又去了保生堂得了药材。
后者的帮助在意料之外。徐一真本是想采买的。但若说出意外,却不至于。
身为药铺医馆,治病救人是分内之事。身为商人,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即便它既没有医者的担当,也没有商人的贪婪,更是小心谨慎不愿淌这浑水,也不用担心。
一者为官,一者为民,以官身压下来,它没有选择余地。
但对于应天府,众人都提了几分小心。刁难、推脱、诉苦乃至甩手不管,都多少考虑到了。即便锦衣卫当面,也只能在态度上赢得几分,若真要摆烂,为官的谁没几分手段呢?
足以让人心里憋屈还抓不到什么把柄。
但应天府竟然极为配合,并没有让他们去找县衙,而是差人通知县衙派人来援助。不说效果如何,至少态度是摆正了,想必之后的帮助也不会拖沓。
但应天府如此,其他地方官不见得如此。
他甚至觉得,若非是在应天,皇帝脚下,若非几年前覆灭胡惟庸一党,朝野上下人头滚滚,应天府尹不见得这么好说话。
洪武四大案,虽然都杀人无数,但其中空印案、郭桓案是极广大地波及了地方官。胡惟庸案、和蓝玉案,虽然杀人也很多,但地位若是不高,人脉若是不广,怕是想被杀都没有门路。
出了应天府,问问那些县官吏员,谁认识什么胡惟庸啊?
即便是空印案,也最多下探到知府一级,县官怕是无缘被斩。
这种情况下,要让那些地方官配合,难。或者碍于官品和锦衣卫的存在表面配合,暗地里却吩咐人阳奉阴违,那还不够添乱的。
而没有地方衙门配合,单靠各地的惠民药局和医官,治病都难说够,更不论其他了。
徐一真说了因果究竟,便不再多说,跪倒,低头,等待朱元璋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