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泪珠从天青的眼角滚落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佝偻着背，慢慢拖着两条腿转过身往房门走去。

谢珩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我主仆一场，就当我最后再多句嘴。柳卿不是善类。醉心曼陀罗只有沈如松有，你就没想过她怎么能弄到手吗？还有沈如松，又是从哪儿收到线报赶到城门的？”

天青的身子晃了晃，猛地转身。泪流满面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如遭雷劈。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更显得空荡荡的。谢珩的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儿，无力地躺在榻上。

小主，

“云儿，是我太自大，以为能护得住你。原来我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对着半空中喃喃自语：“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这么多天了，你一次都没给我托梦。你也不想再见我了吗？”

房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就如受伤的小兽躲在洞中舔舐伤口。

窗外的墙角下，惜云正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染湿了黑色的面纱。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哭。

等到天青消失在远处，她才轻手轻脚地摸回窗台，透过窗棂的缝隙静静地看着谢珩。

他的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两只原本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完全没有一点儿光彩。唇下冒出了青黑的胡须，已经很久没有修整过了。

她的眼泪滴在窗沿上，手指死死抠进墙缝中，才忍住了不管不顾冲进去抱抱他的念头。

不一会儿，下人通报说热水备好了。她连忙闪身躲到黑暗中，看着谢珩披上外袍去了隔壁的浴房。

她背靠着墙角，终于在月光下看见了他种的那片梅林。

谢珩没骗她。正对着窗口的妆台，那几棵红梅开得像西山寺里的一样艳丽。一阵夜风吹过，枝头簌簌作响，梅林中洒下一片红色的花雨。

可是开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再过一两个月，梅花就全谢了。他们两人，也许从此远隔天涯，再也不复相见了。

她擦了擦眼角，摸到了怀中的小瓷瓶，耳边回荡着冷一帆的话。

“丫头，就当这是你和他的最后一面，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天玄和方达你不用担心，保准他们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