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骑士愤怒地再一次握紧拳头,用力砸下,授课已经没法继续,但讲台上的教授却没有阻止他,只是威严地呵斥其他学生,要求他们安静,没过多久,高文和教导主任并肩走进了教室,高文还挤坏了门槛,随后轻易挡住了年轻骑士的拳头,而教导主任则趁机拖走了那个血流满面的男孩。
“发生了什么,先....等等,”
高文瞪大了眼睛,怒火开始在他的脸上聚集:“他打伤了你?”
看着愤怒的骑士,年轻骑士却只是落寞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大脑感到一阵刺痛,但就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他用力地又按了按:
“没事,高文。”
“怎么会没事?”
骑士拔高了音量,他的表情已经不止惊讶和愤怒,还有恐惧,这也是年轻骑士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失态:“他打了你,还伤了你!怎么会——”
“我说,没事!”
年轻骑士紧盯着高文,直到对方终于低下头为止,于是年轻骑士叹了口气,撑着地板站起来:“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带我回家。”
高文的语气有些许颤抖,但他最终还是顺从地接受了命令:“是。”
在餐桌上,年轻骑士又见到了他的父亲,这一次,公爵看起来十分严肃,先是短暂地检查了他的伤势,然后才示意他坐在右侧:
“没什么想说的吗,阿尔贝特?”
年轻骑士一扫颓废,他猛地扭头,盯着他名义上的父亲,不可置信地问:“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公爵依旧平静,只是缓缓地点头,他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就有女仆低着头为两人端来温热的红茶,然后又匆忙离开,等到餐厅里只剩两人,公爵才继续说:
“当然,坐在我的位置上,即使绝大多事我都没有主动了解,也总会有人给我汇报,这是他们的责任,也包括你在学校的表现,还有那个小子。”
年轻骑士愤怒地质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帮他——”
“为什么我要帮他?”公爵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因为年轻骑士的冲撞而发怒,他紧盯着这个狂躁的年轻人,沉着有力地回答:
“你以为是我的漠视才导致沃伦爵士一家被沉进泰晤士河?并不是,孩子,是你的傲慢导致了这一切,你鲁莽地和沃伦爵士的孩子说了话,给予他不应该有的关注,却没有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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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骑士愣住了,他的神情变得呆滞,而公爵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会代替我的位置,这是宝贵的一课,你有必要提前了解一点——不要把那些白痴和废物当成同类,如果你不明确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同时不该做什么,他们就会擅自揣摩你的思维,用匪夷所思的愚昧举动来破坏你的计划,甚至还希望得到你的夸奖....这是我的忠告。”
公爵又叹了口气,然后大步离开餐厅,只留下一句令人不安的话:“我还要继续处理公司的事务,如果晚上有客人,那就由你来接待,我已经通知过诺伦,你可以全权代表我。”
女仆们很快端上精美的晚餐,父亲离开以后,他的位置就变成了主位,母亲只能坐在他的对侧,而弟弟和妹妹只能坐在更靠外的位置上,也许他们也察觉到年轻骑士的心情不佳,因此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压抑。
浑浑噩噩地享用过晚餐,年轻骑士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的长剑的发呆,直到管家诺伦派人通知,他才疑惑地走向了大厅,随后他又发现,晚上的访客甚至不被允许进入大厅,他们只被允许走到庄园大门内侧一点点的地方。
诺伦表情严肃又愤怒地站在走道中央,他的面前站着一对弯腰恳求的夫妇,旁边还放着一具棺材——是上午那个孩子的父母,看到年轻骑士的身影,他们立马停止了哀求,只是弯着腰,期待地看着他,等候他靠近。
在那一刻,年轻骑士突然有些恶心,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走向大门,他才刚一越过侍卫们的防线,那两个人就立即趴在地上,跪着爬向他的位置,开始亲吻他的鞋,同时不断恳求他的原谅。
这繁华优渥的世界突然开始破碎,重新呈现出朦胧灰暗的色彩,年轻骑士看着他们,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在返回卧室的途中,他看到了满脸畏惧的弟弟,他笑了笑,弟弟却跑开了。
他的卧室布置得很精美,即使外面的世界已经拥挤不堪,数百层的高楼比比皆是,但这里依旧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贵族城堡,而且更加舒适,甚至抬头还能看到宽敞的天空,在外面的世界,即使是在贵族学校里,这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年轻骑士取下他的长剑,轻抚着剑鞘上的花纹,这是他四岁时第一次活动所用的剑,对于这个家族来说格外有纪念的意义,对他本人更是如此——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满腔怒火迅捷地拔出长剑,满意地听见了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把长剑重新收回剑鞘,年轻骑士找到了管家,并要求前往旧城,管家有些惊讶,但也许是因为公爵的命令起了作用,他没有再像过去一样反复确认,只是利落地答应:
“我这就去通知高文——”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恐怕不行,先生,”唯独这一次,管家坚决地摇头,甚至伸手挡住了年轻骑士:“即使是公爵,在出门的时候也必须带上骑士,这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
年轻骑士最终只能默认了这件事,在第二天的凌晨,他终于找到了他想去的地方,泰晤士河边灯火通明,人们都在自发地悼念沃伦爵士和他的家人。
才刚一靠近,年轻骑士就听到了河边的咆哮:
“....爵士总说学习才有未来,但未来在哪里?连他自己也被沉下了河,就因为他的孩子在学校....”
他想要走进那条狭窄的街道,但站在门口的打手却拦住了他,冷漠地说:“走开,不欢迎你。”
“....我们就是泥里的狗!贵族佬根本不会看我们一眼!我们没有前途!必须拿起武器,像狗一样刨食才满足他们的期待!但我们不该把武器对准自己人!我们也是人!我们拒绝被抛弃!”
年轻骑士皱起了眉,他制止了高文,尽可能保持着平静,试图说服眼前的壮汉:“我是沃伦爵士的朋友——”
“滚,”
那打手给出了言简意赅的答复,他戴着墨镜,但黑色的镜片却丝毫不能掩盖他眼中的仇恨:“贵族狗。”
再次制止了高文,年轻骑士只能强忍着不满转身,让人意外的是,那个打手再次高声警告,但对象却不是他:
“你也滚,拉里!沃伦爵士不希望今天再有人死!”
几个瘦高的人影狼狈地从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然后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年轻骑士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回头向打手道谢,可惜对方给他的回复依旧只有一个字。
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车外飞逝的风景,年轻骑士沉重地问:“这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吗?人们就活在这样的地方,连皇冠区都不如?”
高文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谨慎地回答:“我不能说,先生。”
“没关系,我允许你说,”
他依然没有得到答复,因此年轻骑士只能再次强调:“我命令你说。”
终于,高文这次松了口,他谦卑地询问:“是,你希望了解什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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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骑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就从....你的家乡开始吧,你从哪里来?”
在那天后,时间依旧流逝,沃伦爵士的尸体没有在泰晤士河溅起任何水花,就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但在那之后,公爵再也不允许他前往旧城,他只能从电视上了解那里的情况。
从报道来看,下城区的秩序已经彻底崩溃,大大小小的帮派占领了街道,伦敦旧城已经彻底变成了地狱,与此同时,年轻骑士成功通过了升学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帝国理工大学。
他本就是公爵的长子,享受着这片大地上最优秀的教育资源,而他本人也格外勤奋,但即便如此,大学中依然还有比他更优秀的人——那个是来自旧城区的小子,活泼,开朗,而且聪明绝顶,和其他人相比,他没有钱,更没有顶级的植入体,因此每天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但他依旧是整个年级中最优秀的学生,甚至比公爵的长子,以及其他任何贵族都要优秀。
在年轻骑士的主动示好下,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和其他人不同,这男人看起来并不那么拘谨,于是他们间的友情开始迅速加固,很快,他们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典礼,毫无疑问地,在所有纸面成绩都是满分的情况下,还是诺森伯兰这个姓氏更胜一筹,年轻骑士因此得到了代表优秀学生在典礼上发言的“殊荣”。
即使对于公爵来说,这也是值得庆祝的事,因此他特地请了一天假,见面的地点依旧在餐厅,除了父子两人以外,母亲,弟弟和妹妹也在餐桌旁边,诺伦站在餐桌的另一头,公爵脸上带着少有的温情笑容,年轻骑士的脸色却有些阴沉。
公爵翻开那本毕业证书,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但很快,他看清了年轻骑士脸上的表情,疑惑地问:
“怎么了,孩子?”
“我一直在想....”
年轻骑士的目光扫过餐桌,从母亲,到满脸崇拜的弟弟,再到正襟危坐的妹妹,还有欣慰而慈祥的诺伦,最后,他把目光重新转向父亲:
“我学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呢,父亲?”
公爵愣了愣,然后疑惑地回答:“怎么会没用呢?你需要了解事情运转的规律,即使不需要你亲自管理,你也要知道公司是怎么——”
“不,我的意思是,即使我不学,我仍会是下一任诺森伯兰公爵,是吗?”
“是的,但孩子——”
“另外!”
年轻骑士再次打断了公爵的话,面对脸色越发严肃的公爵,他却没有半点畏惧:“即使平民再怎么努力,即使他们取得比我更好的成绩,在各方面都比我优秀....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让正确的人来带领人们,是吗?”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公爵逃避了这个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孩子?”
年轻骑士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凭借着对庄园的熟悉,他在阴影掩护中成功离开了这个家,除了那把四岁时第一次挥舞的长剑以外,他什么也没带。
他的消失引发了诺森伯兰家族的疯狂,在整整六周的时间里,街道上随出可见诺森伯兰公爵的卫兵,旧伦敦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但依靠着梦境里的知识,他最终还是成功逃过了追捕,在此之后,他加入了沃伦帮。
梦境里的经历让他十分讨厌那些机械植入物,但即使不依靠那些东西,他的实力也格外强大,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梦里的剑术技巧,甚至还有精进,而他的身体素质也超乎常人,只依靠纯粹的肉体,他就能用剑将高速飞行的子弹一分为二。
因此,他很快在野蛮残忍的地下世界站稳了脚跟,又花了两周时间,他就成为了沃伦帮的首领,十五年前那个在泰晤士河边演讲的人已经不见了,那个强壮的打手也死于三年之前,理想和希望的火焰只燃烧了短短一瞬,马上就被黑暗的现实掐灭,但现在,一个新的首领取得了领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