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聿以为是吵着他了,草草穿了外衣,钻进床帐里,握住褚亦棠的手,脸色不太好看,纠结片刻才开口:
“元清的父亲出事了。”
本该是夜深人静时分,元戊帐中却挤满了人,此趟随行西呈的医官都聚在屏风前,屏风后,院使正在给元戊把着脉,面色凝重。
神帝与魏巍也在帐中,元戊事发突然,被发现时就已危在旦夕了,院使给他强行服用了续命的丹药,又施针封住他几处要脉,才算从悬崖边上抢回了一条命。
院使把完了脉,从屏风后绕出,众人立即围绕上前,元清红着眼,手抖得不像样子。
院使只无力地摇摇头,拱手道:
“回禀陛下,元将军是中毒不错,可此毒毒性甚烈,只一炷香时间即可侵入肺腑,药石难医,若不是元将军修为深厚,若换做一般人,此刻已然是一滩脓水了!”
“臣见识浅薄,此毒闻所未闻,解毒之法难求不说,更需时间!可元将军已然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再拖下去,恐回天乏术啊陛下!”
听完院使的话,元清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昏,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几近跪倒在地,痛苦地以手掩面,无法自抑的痛哭声自掌中撕心裂肺地传出。
弘燃红着眼眶,一下一下地拍着元清,也很无措,他无法想象若是他的父亲此时也躺在病榻上生死难料,他会不会比元清还要崩溃。
神帝不忍去看,他鼻中酸楚,强忍要落泪的冲动,沉声道:
“可还有其他的法子?你在京中多年,寡人最信得过你,只要救得活元将军,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寡人就是寻遍三界也给你找来!”
院使踌躇,正要解释他并非不尽力,而是元戊已医药罔效时,帐外就传了人声来。
澜聿携着褚亦棠进到帐中,听见元清的哭声,澜聿心中一沉。
寒隐说毒发时元将军就已无力回天了,院使吊着他的命,也只是一息尚存罢了。
神帝与一众老臣回头见到褚亦棠,忙俯首礼敬,齐齐道:“见过神君。”
元清哭到浑身麻木,可听到褚亦棠也来了,他挣扎着形态狼狈地膝行到他足下,元清不顾一切地想抓住那渺茫的希望,他泪流满面地跪着去够褚亦棠的衣角,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
他说,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元清低到尘埃里,他弓着脊背,把最后的骄傲也湮灭,失声地重复那几句话。
救救我父亲,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也可以。
澜聿心中猛地一痛,他和褚亦棠同时伸手去扶他,却都被元清挣开,他甚至在地上一个一个地给褚亦棠磕头,只求褚亦棠可以救救元戊。
“元清,我既来了,就不是来袖手旁观的,你先起来,我答应你,一定尽力。”
元清陡然脱力,他一下就瘫软在地,口中的血混着眼泪一齐咽下。
弘燃掰开他拽着的手,泪还是没忍住落下来:“没事的,伯父会没事的,神君一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