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达罗自然见不得自家姊姊着急垂泪,带着兵几乎将那群和太后有交情的宗室大臣家中都翻了个遍。
元葳蕤在两人细碎的对话里,这才慢慢拼凑出昨夜究竟为何京中勋贵所居街巷依旧动乱不平。
原来是为着那个没用的宝贝。
她垂眸,拨动腕上佛珠。
谁都知道元舒替父认罪,可綦英娥始终不信,不信那个被城阳王在街巷中杀死的孩子是元煌。
她说那是一个母亲的天然的感应。
可元葳蕤觉得,一个被父兄送过来在这凤阙浊水中艰难求生的女子,唯一与她有连结的,除却那个她诞育的孩子,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元舒。
后宫是安氏女子的天下,除却太后、皇后,还有接连不断个被送入后宫的年轻鲜妍的安氏女。
皇帝自顾不暇,后宫女人近身者也多是他自己挑选的小户女子,只因綦伯行与朝廷合作平了几回北乱,才叫綦氏得了些恩遇。
汉人世家的女子不会与北蛮部族之女为伍,能叫綦氏在后宫中走得安稳,甚至诞育下一个子嗣的,除却太后身边的亲近人,几乎不用作他想。
昔日太后身边的红人,饶安公主。
在权力的旋涡之中沉浮,人人背负重担,手中拿着的浮木,经年被水泡朽蚀,滔天巨浪不时搅乱局面,或许就连自己,都会忘了怀中的浮木究竟是不是原先的那一根。
元葳蕤思忖着,綦英娥大约怀中抱着的,早就不是名为綦氏荣耀的浮木了。
要不然,在听了城阳王杀了自己的儿子这一传言后,就不该还拉着城阳王的女儿一遍遍询问了。
熟悉太后行事的元葳蕤几乎转眼就想明白了。
真正被太后带在身边的,一定不是幼帝,而是个更有用的孩子。
只要钳制着元煌,叫綦伯行换自己一条命,太后或许还有逃生的可能。
只是……
“如今可有太后踪迹?”元葳蕤不咸不淡问了一句,“听闻太原王凌晨归来……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出,也不知这跟着太后的幼帝怎么样了,以太原王的果决性子,定然会不留后患的。”
女子嗓音温和细柔,却如软绢一般勒上了綦英娥的脖颈,叫她一瞬间滞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