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崇祯期间,凤凰岭有位告老还乡的医官名叫吴守义,这位医官不仅医术精湛,也略懂五行八卦,在当地算得是一位奇人。
回到老家后,他没先想着营生,而是将自家的老院子特意改造了一番,他在门前种上一排橡皮树,又在墙角隔了一大截篱笆,里面种满了三七、独活、红牛膝等稀罕的中药。
吴守义的妻子李氏看着老伴撅着屁股在地里忙活,显然是全身心投入进去了。
她挪着胖乎乎的身子,挤过篱笆缝,朝着老伴喊道:“老头子,你蹲在那儿筑窝呢?孩子们都快回来了,你快别忙活了!”
“回来就回来呗,一群讨债鬼,有什么稀罕的!我一会儿还得在树上给鸟做个窝呢!”吴守义嘟囔道。
“你这老头子脾气真是怪的很!就不能多念着孩子们的好吗?有本事老了别指望儿女来服侍你!”李氏斜了吴守义一眼,气鼓鼓地说道。
那边,忙着干活的吴守义没有吭声。
不一会儿,吴守义的大儿子吴大柱,二儿子吴二柱和小女儿吴圆,先后来到了吴守义的小院。
吴守义的两个儿子皆没有什么大出息,大儿子是个榆木脑袋,读书不行、习武不行,做生意也总是亏本。
小儿子天资聪慧,可是不走正途,他在城中开了一家赌坊,虽然赚的金盆钵满,但是也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小女儿因为辜负了吴守义的期望,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书生,也让吴守义颇为生气。
相比之下,吴守义更喜欢他憨直的大儿子,大柱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因为做了一件善事,也娶到了一个贤惠温良的媳妇。
一次,大柱上山砍柴,在下山的途中,他遇到一个妙龄女子坐在路边哭泣,细细盘问之下,他知道这位女子名叫若儿。
前几日,若儿的父亲病死了,当时是寒风凛冽的腊月天,若儿的娘亲在家中也被冻病了,于是她代替父亲上山砍柴,可是她一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怎么会熟悉这山中复杂的地形呢?
她摸索着上山,却找不到下山的路了,眼看着暮霭落下,豺狼虎豹就要出来了,她急得在路边大哭。
吴大柱一听是这档子小事,于是他俯下高大的身子,温柔的安慰道:“姑娘,你是哪个村子的?我送你下山吧,这十里八乡的村子我都熟的很!”
若儿一听,止住了抽抽搭搭的哭声,用手绢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说道:“若是如此,那就有劳壮士送小女子一程了,我家住在大芒村的小桥边上。”
临走前,吴大柱特意把自己拾到的干柴和干草放到了若儿的背篓里,他用稻草将自己的背篓绑在高高的树枝上,在背上腾出了空间,让若儿抱着他宽厚的臂膀,他驮着对方下山。
若儿对此也没有拒绝,只是一边红着脸,一边爬上了大柱的背。
大柱回家后,他以为父亲会责罚自己,于是他默默地把家里剩余的柴火劈了,二柱是个机灵鬼,他瞅着大柱两手空空的回来,连背篓也不见了,想必是在山上闯了什么祸,于是他贱兮兮地跑去跟爹告状。
吴守义心里清楚,虽然大柱脑袋不太灵光,但是很会过日子,不可能随便就把砍柴的家伙事儿给扔了。
他瞅着大柱回来后的神情恍惚不定,一会木然一会憋笑、一会惆怅,与平日里单纯的神态极为不同,于是他掏出卦盘,在房间里悄悄地卜了一卦。
这时,落在橡皮树上的喜鹊叫了两声。吴守义看完卦象,忙把老伴拉回屋子,欣喜地说道:“咱们大柱可能要娶媳妇了,你快去问问大柱,他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李氏听完这话,也是高兴地眉眼上挑,她满脸堆笑地出门,忙去验证老伴的推算。
经李氏一询问,大柱将之前在山上发生的事一股脑地讲了出来。李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她欣慰地说道:“你爹说这姑娘是个孝女,这一世注定是来做我们儿媳妇的,你若能早点娶她进门,也算早了却了我们老两口的心事,这几天你就去提亲吧!”
翌日,李氏就托媒人带着丰厚的聘礼去隔壁村提亲了。
其实若儿早对搭救她的大柱一见倾心,还没等媒人磨嘴皮子,若儿就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若儿的娘也记着大柱的送柴之恩,对素未谋面的大柱有极好的印象。
等到大柱亲自站到她跟前,若儿他娘对着这个高大憨厚的小伙子更为满意,从前她还担心会有山野莽夫来欺负形单影只的若儿,现在若儿寻到了强壮的大柱来保护自己,她的心事算是彻底放下了。
很快地,若儿过了门成为了吴家的大儿媳妇,二柱也不甘于在大柱后面,半个月后他也找了个姑娘成亲,只是吴守义对这二儿媳妇很不满意。
因为这个叫艳儿的姑娘是青楼女子出身,气质市侩庸俗不说,心思还不正。
一日,吴家的院子里涌入了一行人,这行人身着绫罗绸缎,谈吐不凡,显然身份高贵,但是他们见着吴守义却极尽恭维之色,在他们踏入房门后,吴守义命其他人都出去,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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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心眼多的艳儿,假装回到自个儿房间,在她看着婆婆房间里的烛火熄灭后,她又从后屋折返了回去,她悄悄搬来木梯,爬上后窗,蹲在窗棂下,偷听着屋内的对话。
“太守大人,此事能成,丙丁属火,旺南方,你去杭州赴任一定能步步高升!”吴守义盘弄着手中的铜钱,信誓旦旦地说道。
太守大人听闻是好卦象,立刻笑得前仰后合,吴守义又悄咪咪的说了一句:“静水深流,事以密成,大人不可高调啊!”
太守赶忙敛起欣喜之色,给身边的人递了一个眼色,奉上了一箱银子。
吴守义忙起身,摆动着宽袖,边退边拒绝道:“我只是顺遂天意,说出老天的意思罢了,太守大人积德行善,才会有此福报,不全是我的功劳啊!”
太守大人见对方死活不收下银子,于是故意拉下脸说道:“您不收下我的诚意金,是嫌我的诚意不够吗?”
吴守义知道对方已然是铁了心要送出这箱银子,他也只好收下,他原本打算大摆晚宴款待一下对方,但是太守大人顾及自身身份,办完事就打道回府了。
一直躲在墙根偷听的艳儿,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她听着院子里安静了,又偷摸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摇醒熟睡的二柱,小声叫道:“二柱,二柱,你爹本事可真大,太守大人竟然都亲自登门给他送钱。”
“送啥钱?”二柱听到钱,瞬间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亲眼看到他们给你爹送了一大箱银子,你爹还瞧不上这笔钱,死活不收。看样子这老东西的私房钱可不少啊!”艳儿越说眼神越犀利,嘴角的弧度撇成了一条锐利的弯刀。
“此话当真?”
“这是我在后墙亲耳听到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明天我在饭桌上探探口风。”
他们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坏点子如密密麻麻的鼓点,在他们脑中响个不停。
第二天在饭桌上,若儿忙着给众人盛饭,在这间隙,二柱主动提起了这档子事,吴守义也没有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他直接回道:“既然你知道了这桩事,那我就把实情告诉你们。”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你爹吗?这是因为我有一件宝贝,这件宝贝可以解决他们的烦恼,实现他们的心愿。”
吴守义云里雾里的一番描述,吊足了一家人的胃口。
艳儿拨开云雾,直接问道:“爹,这宝贝究竟是什么啊?你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
吴守义瞟了她一眼,怒目喝道:“这是我们吴家的祖传之宝,岂是你一个外人想看就能看的?”
艳儿一时语噎,敛起了炽热的眼神,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脸上森然的寒意。
二柱见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眼珠子一转,打趣的说道:“爹那宝贝是金做的,还是银做的?我也很好奇!你说是吧?大哥!”
二柱用胳膊肘捣了下只顾扒饭的大柱,眼神不停的乱飘,大柱停下嘴边的动作,看了眼二柱,傻乎乎的附和道:“是啊!是啊!”
吴守义瞥了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们谁最有孝心,我就把这宝贝传给谁,现在你们谁也甭想惦记这宝贝!”
若儿觉察到饭桌上的气氛太凝重了,于是她赶紧把大家最爱吃的葱爆羊肉端了上来,香喷喷的饭菜慰藉了众人的味蕾,缓解了尴尬。
自打吴家老两口回到老家后,表面给人看病,实则是在看风水,从前在京城就有不少达官贵人来找吴守义算卦,只是吴家两兄弟当时年纪小,不懂这档子事。
这些年他们老两口也积攒了不少银子,但是他们闷声发大财,财不外露,在家人和乡邻眼里也只是普通的老头老太罢了。
这件事一出,两个儿子对父母自是刮目相看,若儿倒是平常心对待二老,艳儿却突然谄媚起来,对着二老极尽迎合和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