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国,东都。

此地为前朝旧都,东芜的京城。

弘定二年,东芜国灭;弘定三年,旧都被废弃。

如今已经是弘定九年春。

曾经的皇城从颓败到焕然一新,俨然已变作旧都最灯火璀璨的赏乐游玩之地。连城内河流都因为洪水肆虐过一回改了走势。

沧海桑田,世事瞬移。

林立的歌坊酒肆中,江水穿行而过。

葳蕤灯火倒映在江面上,晕开一片金色,愈加显得江畔不绝于耳的丝竹琵琶迷醉至极。

一叶小舟静静淌过一座月牙桥的下方,既无人撑船,就连舟上唯一的人都睡着了一般。

桥上的小娘子们借着璨璨灯火打量着那双手交叠垫在后脑,十分悠闲地阖目躺在舟头那人。

“那是谁家公子?谁家郎君了?”有好奇地小娘子摇着小扇,倚在桥上栏杆处看着桥下飘过的小舟。

“他,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这附近有名的鳏夫。”一名妆容艳丽至极的小娘子大声回道。

“鳏夫?如何就成鳏夫了?”

“他呀,颈子上挂了一牌子,上面写着‘吾妻绵绵’,可我看他来了三年了,哪里有什么妻?”

舟上的人被月桥上毫不避讳的谈话声吵醒,他睁开眼,抗议道:“季掌柜怎么又说我是鳏夫?我有妻。”

“你有妻,怎么让你等三年都不来?你莫不是做梦,盼着神仙下凡来给你做妻?”

萧越笑了笑,不置可否,翻了个侧身躺在舟上,伸出手拨碎江面的金色光晕。

良久,他低头将脖颈上坠着的木牌举高了打量着。

他记得他在南樾皇宫刚醒来时,什么都忘记了,唯独记得他成过亲,娘子温柔又可爱,还有些爱哭。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名唤什么。

后来他发现,他的桌案上写了许多名字,一曰沈晚,二曰绵绵。

所以他知道,那肯定是她的娘子,沈晚是她的名,绵绵是她的小字,否则他又怎么会提笔一遍又一遍地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