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宽敞的车厢之内,四张风格迥异的俊颜上,四双眼睛互相对视着,心思各异。
沉默了片刻,还是当事人司樱眸光一转,淡笑着率先开了口:“不知导员找我有什么事?”
她这才发现,这马车用的是顶级的材料所制,能阻隔外界的探知。朝辞能干出半路截人的事情,想来必然是有要事找她相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朝辞莞尔一笑,如万千繁花盛绽光华夺目,“我就不能找你叙叙旧吗?”
“唉,”司樱摆了摆手,皱着一张雪团子的脸撇撇嘴道,“若是别人我还信上几分,导员日理万机,哪有空找我叙旧啊。”
她觉得她就从没看懂过朝辞。这位被世人奉为神明的光明神廷的圣子殿下,如一个戴着假面的人一般。两个多月未见,这位圣子殿下已然一骑绝尘,跨越到了问道境三重。
她司樱是得了一堆世间罕见的天材地宝提升的修为,譬如阴阳两仪莲与金刚菩提子,恐怕翻遍神弃大陆再也翻不到另外一株。这位圣子殿下跨越了这么多境界,恐怕另有一番奇遇。
虽说修炼之道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靠躺平摆烂提升修为是笑话,可她觉得朝辞此人,却将自己逼得太紧了些,她甚至能感知到他身上的力量隐隐透出一股不沉稳的气息。
想到这儿,她的心也不由沉了下来。与朝辞相识一场,两个人虽然是逢场作戏居多,但亦有几分真情实意。毕竟说到底,她也承过他的人情。
那边,朝辞顿了一顿,蓦地睁开了那双素来微垂着的眼瞳,万千光芒流转其间,摄人心魄。旋即他已是淡笑着开了口:“司樱,我是替神廷来招揽你的。”
“招揽?”司樱瞪直了眼,错愕道,“导员你这是说笑了。”
她杀了神廷的樊篱等人,与神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谓是不死不休。
“我可不是在说笑,”朝辞敛了笑意,一张美艳的脸霎时间如结冰霜一般,“这是你如今唯一的活路。”
闻言,司樱却不由向他身边的鸣珠看去。却见那往日邪魅狂狷的青年此刻亦是敛了神色,郑重地望向她,未发一言。
叶莲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皓腕上的佛珠,眼睫轻颤了一下,随即抬起那双如莲花一般皎洁秀美的眼瞳,声调冰冷如寒泉叮咛:“圣子殿下,这是在警告樱樱呢?”
“这不是警告,”朝辞抿了抿红唇,神情肃穆端正,“这是通知。”
“司樱,教皇陛下说了,只要你心甘情愿接受神廷的洗礼,那么过往你与神廷的恩怨一笔勾销。不仅如此,你将受封,成为神廷的第三位红衣大主教。”
那无悲无喜的语调,仿佛在用官话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司樱怔了一怔,朝辞的言辞之中谈到了教皇,告诫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她能一招秒掉樊篱,然而在教皇天之谛面前她也不过是个蝼蚁。半神之威,足以改变整个大陆的格局。
“真有这等好事?”司樱的嘴角挂着一抹戏谑,“所谓的神廷洗礼,想必亦是契约之类的事情吧。”
只要她司樱违背教皇旨意,那么随时亦可以被规则抹杀。神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红衣大主教他才不稀得做。
“是契约不假,不过即便是教皇也无法通过契约抹杀你,只有太阳神,才可以。”青年的目光落在窗外,几近透明的脸上折射出熠熠光辉。
司樱突然就想到了鸣珠曾对她说过,他只是太阳神的信徒,并非受制于教皇天之谛。不过即便如此,她司樱也不愿与光明神廷为伍,不愿成为太阳神的信徒。即便鸣珠已被她当成信任的伙伴,即便她也不反感朝辞,但她自出生伊始,就被父母抛弃心脉俱断,被亡灵侵扰心魔横生,让她活下来的只有自己的不甘以及父亲的善意。
从某种角度来说,司樱早已学会了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虚无缥缈的神明,对她来说都是狗屁。更何况,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一颗自由的灵魂更为快乐的了。
恐怕任旁人怎么想也想不到,对于司樱这活着的十六年来说,抛却父亲这个因素,在无尽之森的八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虽然与山林间的妖兽为伍,但她能自由地像风一样奔跑。
她曾经认为权势是她的汲汲之求,可是当她体验后才明白,她所梦想的生活不过是与父亲团聚、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圣子殿下,”换了称呼的少年收起了往日漫不经心的神色,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多谢你的好意。但不知道圣子殿下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闻言,三人皆是一愣,神情掠过一抹讶异。无论是朝辞、鸣珠,抑或是叶莲一,皆是神弃大陆中的权势滔天之人,被手中权力浸淫的岁月远胜司樱,自然无法理解司樱的少年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