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出手,风云变色。
在那柄碧青的剑出现之前,风是风,云是云;它现出之后,风不成风,云不聚云。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被一剑斩开。
那柄碧青色的剑,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他的脑袋飞速转着,试图拨开那些无用的情绪,一窥眼前这个男人的念想。
一瞬间,二人几乎是同时跃起,手中铁器瞬时掠出两道弧光,“叮叮当当”的细微声音被更大的雨声淹没。
白忘尘的衣衫依旧没有湿。
江晚山的衣衫同样没湿。
手上的剑,以极其骇人的速度,拍击、切断雨滴,将雨隔绝于身。
在看不见的世界里,白忘尘已然出手。
在同一个世界中,江晚山也出手。
纯白的剑,没有一丝瑕疵,宛如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剑尖上,一抹疯狂的猩红。
江晚山的左肩渗出血迹,一道细微的伤口忽然开裂,血水崩涌。
数以万计的雨滴一瞬间落到江晚山的衣衫里,可他却并不觉得冷。
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表明他的身体、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奇经八脉,正在被心火血枝侵蚀。
江晚山凝气汇聚于掌中,以掌拍开他几次杀招,腰间踏雨隐隐响动,似游龙不安潜于深潭,见敌手而技痒。
阅剑知其主,江晚山正如踏雨一般,不甘寂寞。
天下第一人,何其孤高;
天下第一人,何其寂寥。
白忘尘冷面如铁,一剑又一剑,却毫无效用。
明明他的攻击凌厉无比,明明他的剑术已踏入半步神魔的境地。
他的剑洁白如玉、光滑如镜,一出手,常人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剑光的残影,映入眼帘的鲜血先兀自摧残了他们的心智。
一招又一招,一招狠辣过一招,已不拘泥于胜,只求能穿破那双看着虚无而又真实实在的手。
那双手比女人的手还要柔嫩、白皙。
掌心的茧子有一道齐整的切口——是江晚山自己削去的,每一次长出厚茧他都会削掉。
他必须要让自己的手感觉到疼痛,否则就会容易躺在自以为刻苦的温床上志得意满。
这不是某种恶习,而是人的劣根性。
人都习惯将自己伪装得勤奋刻苦,但这并不羞耻,这是人的本性,人酷爱歌颂勤奋刻苦,好像不勤奋刻苦就不配为人,许多自幼练剑的人都会以掌心老茧为荣,吹嘘自己受了多大的苦如何如何。
苦难不是炫耀的本钱,也不值得四处说与人听、要人交口称颂,更不值得传给下一代。
苦难仅仅是苦难,疼痛仅仅是疼痛。
重要的是疼痛能提醒你,要记得握剑,握到不再疼痛。
铮——
一抹青光划过,将白剑密集的攻击弹开。
霎时间,天际浓云密布,无边的幕布向着挂于长天的孤日流滚,最终将其掩盖。
天地之间,漆黑一片。
唯有那一抹青色,孤傲孑然地停留在天地间。
仿佛将世间所有,一剑斩开。
霎时间,风雷齐动!
青影如风如雨、如雷如龙。
沓沓沓——
几声脚踏在地面的声音,随后消失。
白忘尘几乎是本能地气沉丹田运起轻功,“唰”地一声,直冲云天!
猎猎狂风将他的白发、白衫、白须都吹得闪动,白剑四下搜寻着踏雨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