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惊讶转向我,眼光幽暗似无底深渊,寒冰如利刃,刀刀将肌肤割裂开来,阵阵刺痛接连不断地朝我涌来,直欲噬心。
我心内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不得不如仪行礼,强自冷静平和道:“回禀陛下,此物确乃妾妃赠予陆贵姬册封贺礼。敢问李御医,此物有何不妥。”言论间,转向李御医,出言询问。
“回禀陛下,此玉簪中装了含羞草花粉。”李御医沉声道。
婺藕连忙叫道,一力维护我,“不过花粉罢了,有何稀奇?”
“此花粉于常人无用,然于孕妇而言,具小产功效。”李御医沉稳道。
登时,宛如九天冬风刮来六分寒霜入体,侵入肌骨,冻结四肢,连我的血液亦为之冰颤。中宫失望地瞧着我,眼中尽系怒我不争。
殷淑仪忙道:“李御医,你可看仔细了。婉嫔受陛下万千宠爱于一身,陆贵姬虽有身孕,却不过尔尔,婉嫔怎会下毒谋害她。何况,现放着中宫,怎会有人留心陆贵姬?”
懿嫔眼见如此,不复方才胆怯之色,蔑笑着讽刺道:“殷淑仪所言不假。婉嫔适才所言受陆贵姬责罚确属事实,然则不及我半分。我如此鲁莽尚且忍下,不曾下如此毒手,遑论婉嫔。”
我颤抖着身子压下一口气,缓下心神,不出一语地冷眼旁观。
“启禀陛下,妾妃等以性命担保,婉妹妹绝无可能做出如此泯灭良知之事。”袅舞三人见状,急忙起身出列,深深跪倒在地,俯首磕头。
眼见如此,我心下颇为感动,鼻腔酸涩,下跪行礼道:“陛下,自入宫来,妾妃与陆贵姬少有交集,何况适才懿嫔亦提及陆贵姬对妾妃惩罚不过尔尔,微不足道,妾妃怎会害她腹中之子?妾妃侍奉中宫已久,陛下可瞧见中宫凤体有所不适?”
“现下虽无事,难保日后亦无事——毒药亦有快慢之分。”懿嫔逮住了机会,时刻将嫌疑之色尽数泼在我的身上,步步紧逼,绝不放过一丝一毫。
闻得此言,中宫神色惊疑,抚上腹部,瞧李御医,伸手一搭脉,闻得“无碍”二字,方显安心神情。
“中宫无碍乃家世、地位与恩宠之故。一旦出事,定牵连御殿前朝,以致朝野动荡。届时,若查出系你所为,你如何担当得起?”懿嫔不依不饶道,带着一抹痛快的笑意。
我嘴角浮上一抹入扣的冷笑,步步紧逼道:“既如此,敢问懿嫔,谋害一介失宠嫔御腹中之子于我有何益处?”
“这——”她微一梗塞,说不出话来,却犹不死心,一味地挣扎道:“我非你肚中蛔虫,如何能知晓?”
“你既不知,又如何断定陆贵姬小产一事定系我所为?”我轻松反问一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你——”她一时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涨红。
“朕想听的是真相,而非怼怨。你倒是胜过宋慈、包拯。”皇帝沉着脸,紧握住赤金凤座把手,低沉着嗓子道,似暴风雨降临前来自乌云深处的雷鸣声,分外叫人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