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酒过三巡之后,依贵嫔已然粉面含春,有了几分醉意,随口道出,“若非了解妹妹的品性,只怕妾妃会以为那十香词上写的是柔妃妹妹你呢。”甫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皆鸦雀无声。
皇帝与皇后一时变了脸色,目光直射向一时酒醉、出言不逊的依贵嫔。
皇后不期依贵嫔会如此鲁莽,竟在柔妃生辰这日当着皇帝的面道出此事,一时被皇帝的天雷怒火惊呆了。
然则皇后到底系皇后,心怀仁善之心,看得出素日不甚饮酒的依贵嫔确实醉了,便向皇帝求情道:“陛下,依姐姐已然醉倒,不若叫宫人送她回宫歇息吧。”
皇帝面色黑沉,不悦地盯着阖眼、看似正趴在桌上的依贵嫔几眼,应允了皇后的提议。
柔妃闻得十香词,自然初次听闻,只当一件新鲜事。待看到帝后二人如此遮遮掩掩,自然起了好奇,便随口问道:“不知何谓‘十香词’?”
诸妃眼见皇帝不悦,自然不敢开口,只一味觑着皇后的脸色。皇后瞧着皇帝乌压压的面容,只好强自岔开话题,“不过系依姐姐酒醉之后一番胡言而已,妹妹何必如此探究。”说着,努了努嘴,示意柔妃留神皇帝的脸色。
原本热闹的一场筵席,因依贵嫔的一番话,败落至此,叫人深感遗憾。孰料后来不知系何人,在柔妃入殿内更衣之时,在其耳畔说了几句。她随即出来,悄声请皇后、我与她一同入内私话,坦言已知晓十香词的来龙去脉。
我原以为依着她淡漠处世的性子,自然不会将依贵嫔酒醉之后、随口道出的小事放在心上,孰料随口几句安慰之后,她竟一时胎气大动。直到月室殿寝殿暖阁里头的金砖地上满是自她身上流下的鲜血,我与皇后才醒悟过来,急忙吩咐霓衣、羽衣赶忙将柔妃扶入寝殿生产。
柔妃情状如此,皇帝自然无暇顾及其它,只一味留待殿内与皇后一同等待柔妃产下皇子。只余下我与折淑妃等人在殿外,妥善安排诸妃回宫,吩咐宫人收拾庭院内的桌椅杯盏。诸事安排妥当之后,我与折淑妃等人已然筋疲力竭,外加担忧柔妃的情况,只得与帝后二人告辞,回宫歇息。
想来明日便可收到柔妃诞下皇六子的消息。
翌日清晨,我甫一睁眼。趁着倚华为我梳妆打扮之际,凌合回禀道:“启禀娘娘,昨夜子时柔妃娘娘诞下一位皇子,陛下赐封号恭谦,表字汭,正名汐。柔妃娘娘仙逝前取了小字源清。”
正对镜贴花黄的我一时吃惊,转向凌合,惊骇问道:“你说柔妃死了?”
“正是。就在昨夜子时,诞下恭谦殿下不过一个时辰,柔妃娘娘便当着陛下的面,将恭谦殿下交托给皇后娘娘抚养,随即仙逝。”凌合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司空见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