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遐想期间,倚华已然为我披上了一条玫瑰红蹙金刺绣鸾鸟祥云纹图案的轻纱披帛,扶着我的手往外头走去。
往徽音殿晨昏定省的路上,我细细思量着:柔妃此番血崩而亡,自然与十香词有关。然则纵使得知十香词一事,受惊难产,只怕里头的嫌疑亦牵连不上她,她如何这般吃惊?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床。依我看来,自始至终,柔妃为人素来光明磊落。纵使依附魏庶人之时,依旧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能教柔妃如此吃惊,可见这十香词的谣传多半与她有关。如此看来,传播谣言之人只怕与柔妃有瓜葛,这才一力应对柔妃腹中之子,恰如其分地趁此时传播开来。
远处徽音殿屋檐上的五彩琉璃瓦在明媚的日光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泽,分外耀眼夺目,仿佛柔妃离世不过系御殿一桩极小的事例,其她嫔御的日子到底还是要过下去,无需过分伤感。念及此处,我心头刮过一阵冬日里最为寒冷的北风,心底一阵寒凉。
过了仪门,顺着大理石甬路一路往徽音殿内走去,里头已然传出了无数嫔御欢笑着恭贺皇后膝下有子一事。
“一朝膝下有子,自然系本宫的福分。然则到底可惜了柔妃妹妹。难得她产下一子,孰料竟早早撒手人寰。若她还在,想来恭谦由她抚育,定会胜过本宫百倍。”面对诸妃奉承,皇后始终伤感,格外惋惜恭谦年幼丧母。
“娘娘慈母心肠,与柔妃娘娘如出一格。纵无生母抚育,有娘娘代为抚养,想来恭谦殿下定不会失了关怀。”懿妃关切地安慰道。
慧妃亦应和着,“对于生产过的女人而言,最要紧的不过系看到自己的孩子好端端活在这世上,这便是最要紧的了。算来若能换得文淑存活,妾妃甘愿下十八层地狱,日日忍受刀山火海之刑,只求文淑安康常在。”说着,不由得触动心肠,取帕拭泪。
皇后见状,颇为所动。
我一壁入内行礼请安,一壁起身安慰慧妃道:“想来穆文淑公主有母如此,九泉之下也瞑目了。姐姐若时刻惦记着过去,沉湎其中,只怕穆文淑公主九泉之下亦不放心。何况,姐姐尚且年纪轻轻,如何不见得会有第二个子嗣?陛下福泽深厚,想来今日有恭谦殿下出生,来日定会有无数子嗣相继出世。说来懿妃姐姐至今膝下无子,与当日的柔妃可相提并论。孰能料到接下去会否系懿妃姐姐诞下皇嗣?”款款落座诸妃之首毕,瞥了一眼其她嫔御。
闻得我如此言论,诸妃皆纷纷迎合,一壁奉承恭喜皇后有养子,一壁劝慰慧妃来日定可再结珠胎,更兼懿妃性情大变,自有上福祚天保佑,有幸得孕诞子。
“婉长贵妃娘娘此言甚是。妾妃本念着柔妃娘娘多次小产而无所诞育,想来定是上天安排,致使柔妃娘娘终生无子。熟料今日偏偏诞下了恭谦殿下,可见上天旨意难以揣测。”礼贵嫔在旁应和道。
“慧妃娘娘与懿妃当前看来无福承欢膝下,孰能保证来日会否似柔妃娘娘这般有幸诞下皇子?可见未来之事不可预测,一切自有天意罢了。”依贵嫔亦如此道,语气柔和,兼安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