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李氏本就是名门望族,当初如何统一四房,能知晓内情的怕也不在长安。但上柱国累累功勋,若是以掌握皇室秘辛这等粗劣之词掩盖,尚且有失偏颇。
由此,听书的茶客和百姓分成了两派。
“按文墨先生所言,这位长公主现下在何处?”
文墨先生捻了捻白须,沉吟片刻,又抬手压了压,“诸位且沉下心听老朽慢慢道来。长公主回京那年,尔等可知晓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环规厅内,俱是静静地抬眸望着自己,似是众星捧月一般,语音不由地响亮几分,“长公主回京那年,先皇驾崩,陛下才将将即位,一时间乱了方寸,也不知该如何处置,遂暂且将其安顿在常乐坊的某处宅院。”
话音戛然而止,又抬眸若有所思地望向对面的诚园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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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几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良久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文墨先生说得是这座诚园?”
他默然不语,只看着外墙怔怔出神,好似能看穿这面青墙。可这副神态,令众人更为笃定,长公主当年就是住在这诚园。但眼下这里住的是谁?将将乔迁来的是尚书令府的大公子林明礼,可长公主的身份就算再如何刻意掩盖,这座宅院到底是她当年住过的,房契地契又怎会落入尚书令府?
“今日怎会如此喧闹?”
不过是一墙之隔,吴兰亭正在院里予花草浇水,可自半个时辰前起,这墙外的嘈杂之音就不曾停过,径直地翻越过墙,偏生什么也没听清。
如雪在一旁俯身伺候,艳羡道,“方才如雪遣了府中小厮外出打探,说是文墨先生今日出山,在隔壁茶楼说书,可热闹了呢。”
“文墨先生?”吴兰亭身形一顿,缓缓站起身来,又似是回忆道,“爹爹当年带我去酣醑阁小坐,听他讲过几回鬼神故事,吓得我半夜都不敢独自睡,生生是等娘在一旁看着、哄着,才敢入眠。如今算起来,他得有七十了吧,这般身子骨还出来卖艺,倒也是难为他了。一会儿你遣小厮予他送些银钱,算是彩头。”
“是。”
如雪施了一礼,算是应下,可是又支支吾吾地、似是有话哽在喉中。
“还有何事?”
如雪觑了觑自家小姐,略有犹疑,“方···方才姑爷回来过了。”
“他···”吴兰亭抿了抿唇,又俯下身去浇水,若无其事地问,“他不是陪三皇子出门了吗,怎又突然回来了?”
“姑爷···又出去了。”
吴兰亭美眸微垂,浇水也未注意轻重,盆栽中的水已然溢出来。还是如雪眼疾手快,赶忙接过她手中的花浇。
“他回来作甚?”
吴兰亭的话音冷淡,几是咬住牙根,对林明礼常去香水铺一事,心中早已有数。本是满怀憧憬,以为他是去采买香水,讨自己欢心,但每每回来也不见带回什么物什。好奇之下便尾随他出去过一次,只远远地瞧见他在铺子外发呆,望着铺子怔怔出神。
“小姐···姑爷···姑爷去账房支了十贯银钱。”
如雪原是心思单纯的,这位姑爷若支了十贯银钱去买香水,是为自家小姐欢心,倒也不至于如此犹豫。但先前去香水铺子这么多次,皆是驻足在铺子外。香水自然是价值十贯,可依先前的表现来看,要姑爷花十贯钱买香水,几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吴兰亭的脸色铁青,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有几分寒意,令身边的如雪不禁打个冷颤。未多时,便听闻一声冷哼,低声喃语,“他怕不是拿着十贯钱进香水铺和哪家女子勾勾搭搭,又或是藏书阁多了几本手书,着急拿钱去买。”
如雪见自家小姐愈发的沮丧、失望,蹙着眉头,咬牙道,“小姐,如雪走一遭林府,让林尚书好生管教。又或是回一趟吴府,让老爷和夫人替您做主。”
说罢,作势要去,吴兰亭慌忙拉住她,微微抬起下颌,倒回眼眶中的泪花,平复片刻,又看向高墙,“你去搬个梯子来。”
“小姐要梯子有何用?”
“自然要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