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达朱载坖密旨的锦衣校尉赶赴分宜,将密旨交给严世蕃之后,严世蕃喜出望外,他本以为从严嵩去世之后,他就再没有步入政坛的机会了,没想到朱载坖还专门下旨给自己,这是令严世蕃没有想到的。
朱载坖在密旨中主要是两个问题,第一就是朝廷实施新政,这些士绅们会通过什么方式来报复朝廷,阻挠新政的实施,第二个就是朱载坖希望严世蕃去领导一个新衙门,负责军器生产、研制和伎术官的选拔。
对于第一个问题,严世蕃还是有些想法,朝廷的新政打击了这些士绅们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朝廷新政的实施,在严世蕃看来,朝廷实行的新政,最大的问题就是折色的问题,虽然朱载坖要求官府在征收赋税的时候的尽可能的以本色征收。
但是实际上无论是严世蕃还是朱载坖,他们都很清楚,折色是未来朝廷赋税征收的一个发展趋势,确切的说,赋税折银是现在的发展趋势,在折色的发展中,怎么保障佃户的权利不受这些地主和商人的损害才是重点。
以严世蕃的看法,士绅们肯定会比朝廷更加快的要求折色,而且会利用折色来阻碍朝新政的实施,士绅们肯定会以朝廷也要征收折色为由,要求佃户们缴纳折色银两,而百姓为了缴纳地租银两,不得已要将自己的土地产出廉价变卖,来缴纳地租,这会使得百姓的负担增加,百姓们在士绅的蛊惑下会将这一切归咎于朝廷的新政。
他们会认为正是由于朝廷的新政,导致赋税和自己的地租都变成折色,使得自己的负担变相加重了,再加上士绅们的一些煽动,很有可能直接导致大规模百姓的闹事,这对于朝廷的新政是极为不利的,严世蕃认为,士绅们反对朱载坖固然可以动用暴力加以镇压,但是这些百姓们呢?难道也动用暴力吗?
显然是不可能,所以一定要防范这样的事情。
至于朱载坖想让他去领导一个新衙门,严世蕃表示无所谓,只要能够为朱载坖分忧,他干什么都行。
严世蕃的密疏到了朱载坖的案头,朱载坖当然知道折色可能面对的风险,也做了相应的准备,甚至和胡宗宪、张居正已经商量多次,也有了应对的一个大体办法,严世蕃想起复,这就是好事,严世蕃现在无党无朋,孤臣一个,除了朱载坖没有任何依靠,启用他正是时候。
而在朱载坖下达给改进军器的工匠以官爵赏赐的时候,不少官员都予以坚决反对,他们的理由也很正当,就是认为官爵乃是朝廷名器,岂可轻易授人?何况朱载坖之前还下旨禁止过捐纳,连捐纳监生朱载坖都不允许,为什么会允许给这些工匠授官呢?
官员们认为这是和宪宗时候的传奉官没有任何区别的事情,要求朱载坖禁止这种事情。
朱载坖对于这些官员混淆是非的能力还是佩服了,什么叫传奉官?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员。皇帝直接以中旨除授的,那才叫传奉官。
而朱载坖这次是悬赏,要首先达到朱载坖的要求才能给予官职,而且是锦衣卫的带俸军职,这些官员们就如此警惕,生怕朱载坖搞什么传奉官,好生没有道理,朱载坖当即严惩了这些上疏妄言的官员。
但是朱载坖从这些官员的奏疏之中,注意到了一个机构,就是文思院,经过了解,文思院是工部下属机构,南北两京皆设,掌制造祭祀净衣、官方刻石等造作诸事,人员组成、经费开支、所造器物规格等规制颇严。之所以官员们对于朱载坖给这些工匠授予官职这么警惕。
原因就是宪宗时候传奉官的泛滥就是始于工匠,天顺八年二月,即位不到一月的朱见深下了一道诏令,授予一位名叫姚旺的工人为文思院副使,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官职,但是却是拉开了成化一朝传奉官的序幕,宪宗任命了大量的传奉官,士卒、僧道、工匠、画士、医官都有,文官们认为这严重扰乱的朝廷的秩序。
而且嘉靖朝的传奉官更是数量和质量并重,嘉靖朝的传奉官来源比较单一,主要就是道士,但是嘉靖对于塔索欣赏的道士,不吝赏赐,不管是朝廷的礼部尚书还是伯爵,都可以赏赐给他们,这使得文官们感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们寒窗苦读,皓首穷经,金榜题名之后不过得授一个七品职务,宦海浮沉多年,能够混个四品已经算是侥天之幸了,这些道士,凭借给嘉靖做法,就可以得授二品尚书,让他们怎么能答应。
现在朱载坖又有这个风头,还是准备给一个工匠授官,这在文官们看来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他们必须防微杜渐,现在就刹住朱载坖这个风头。
朱载坖刚刚惩罚了上疏言事的官员,没想到这次连吏部尚书杨博和左都御史葛守礼这两位大员也认为朱载坖此举不妥,杨博上疏称:爵禄者,天下之公器,人主之大柄,所以驱策群臣, 制驭四海者也,故古之王者慎重乎此,不轻与人。伏愿陛下断自宸衷,追寝前命,则名器不 滥,国体斯正矣。
左都御史葛守礼说的就更加具体了,他以宪宗时的例子来说明传奉官的危害,他认为文思院等衙门带俸匠官靡费钱粮,而且之前宪宗朝还给这些传奉官滥发牙牌,导致宫闱宿卫出现安全隐患,葛守礼在奏疏中称:百官出入禁门,各悬带牙牌,以防奸伪,今虚衔带俸及杂流供事者皆得关领朝参牙牌,甚非事体,宫闱重地,岂可轻忽?陛下宜惩前代之弊,勿使遗祸将来也。
朱载坖有些无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一帮大臣给教育了一遍,这让朱载坖到哪里说理去?